筆趣閣 > 藏刀在西夏 >第一卷 樓蘭密語 第二章 南門下馬
    清晨的紅日透過泛黃的垂雲,這座古城把它自己的身影斜落在後背茫茫的沙地上,遠遠望去,那份蘊藏着的風霜和印記彷彿就要從中活過來一般。

    古城的南門連的是直通洛陽的官道,途經中原九州七十八郡,而與東門相接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河西大廊,這條被譽爲西夏的“絲綢之路”,順着黑水延綿而去數千裏,過賀蘭山脈再到和東海爲鄰的泊州,往南和那裏的官道相接。而黑水便是自天山北端發源而下,順着大廊一路滾滾匯入東海。

    不過,現在這個季節,可能在靠南一點的賀蘭山附近,還能在河西大廊上見到些人,過了歸雁關,往西北樓蘭方向,就鮮有人跡了。

    所以,這道南門就成了現在往來人流最多的關口,不管是匿名前來樓蘭歷險修行的武士,還是從中州地域來到這淘金走商的大戶,這條道,都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而樓蘭古城這一片區域相對其他地方來說比較特別,因爲遠離京戶,很多事務難以統一安排和調配。當年洛陽宮那位老女子在奪得政權建立西夏之後,便迅速加固了那座萬里長城。而在當年那場轟動中原的天山之亂後,又爆發了一場規模巨大的樓蘭兵變。

    在那一年,統領四軍的夜羽大都督親自掛帥北伐,平定樓蘭。而在第二年,朝廷便派了三名開國大將分而鎮守這茫茫北疆,同時把樓蘭沙地和賀蘭山脈在內的這一片黑水流域統一定義了個新的名字,叫“遠北察地”。不過,人們更喜歡稱這一片地帶爲“兩蘭察地”。

    朝廷當年給到他們的權利可以說是非常獨立的,簡單來說就是大小事務只要不是危及邊關領地的重大問題,一切皆可自行決斷,不必再稟告天子。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那位鎮守樓蘭的李朝南還依然手握重兵之外,其餘那兩位早就被淹沒在那場已經被廣爲傳頌的杯酒釋兵權的佳話裏。鎮北大都督的稱號,早就名存實亡

    陸離喘着粗氣,一路跑到了南門口,就見着這往常從來都不會懸空的吊橋今兒破天荒的被拉了起來,那條似乎還冒着寒氣的護城河,從陸離的眼前嘩嘩而過。

    陸離突然有種錯覺,今天的黑水一定比以往更冰冷。

    早在昨日,邊防校尉趙世雄便讓士兵們貼了告示,說今日有關中羽林軍前來,上午時段,南門不許出入。所以,今早上這南門相對往常來說,有種不尋常的寧靜。

    “嘿”

    陸離還呆望着眼前的那條河,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低喝聲,他聞聲擡頭,就看到李三三站在城樓的側道上正對着自己眨眼。陸離回了他一個眼神,便低着頭又重重地呼吸了幾次,才邁開腿上樓。

    他心裏有幾分忐忑,以至於上樓的步子都有點踉蹌,所以,那雙布鞋今天很難得的踩出了響聲。

    “站住。”

    陸離的情緒依然還沒有緩過來,卻突然聽着這聲呵斥猛的一驚,步子聲戛然而止。

    趙世雄板直着身體,一身暗黃色的校尉寬甲將他的身軀映襯的更加魁梧,他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的官道說:“瞅瞅那柱香,老子點起來本來是要看那羣關中娃娃們來的時辰,你這是算準了來的嗎”他說話的語氣並不重,反而有點輕柔,不過這股子沙啞的聲音聽在陸離耳裏,就很不好受了。

    趙爺的脾氣,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的麼。

    “他孃的你怕是他們請來的救兵吧,你是來探哨的嗎”趙世雄忽的扭過頭來,那雙眉下的虎目無名地生出一股威嚴,他直直地看着陸離,嗓門一瞬間放大。

    “噗哧”

    李三三站在一旁那堆守衛的中間實在是忍不住,雖然捂着嘴還是很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來。

    陸離依然低着頭,這話並不好笑,至少現在他自己是笑不出來的。

    “趙爺,他們來了”

    趙世雄的餘光正往李三三那邊瞥過去,一直站在城門外那座眺望臺上的一個士兵忽的往城樓這邊吼了一嗓子。

    “歸隊”趙世雄聞言便衝着陸離又呵斥了一句,眼光隨着陸離移步過來的身影最後聚到了這一隊南門守衛的人羣裏頭。

    他正式地轉過身來,把右肩輕擡了擡,這才露出了那隻沒有手臂的空袖甲。而那隻一直握着跨刀的左手終於慢慢地鬆開。

    陸離這才擡起了頭,看着趙爺拇指和食指間在不斷地輕輕摩擦着,會心地笑了。

    虎口處那裏是一處刀疤,趙爺說過,身上所有的疤痕,都是屬於邊關守衛的榮耀,都值得被撫摸。

    “南門守衛兵全體都有,列陣迎賓”

    趙世雄一聲滔天怒吼,只聞得一陣齊刷刷的跨步聲,十八名南門守衛手握佩刀,分而列隊,呈八字型排開。陸離和李三三站在最後面的兩邊,目光如炬,判若兩人

    趙世雄眼光一掃而過,便立馬轉過身去,昂首擡頭。

    官道上視線的盡頭,只見得一大批黑壓壓的人點不斷地涌近,漫天的黃沙彌漫在空氣裏,那一道道混亂的馬蹄聲夾雜在其中,彷彿冬雷一般,轟鳴作響

    這竟然全是清一色的黑甲騎兵

    趙世雄嘴角扯了個弧度,把餘光收了回來,朝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那張歷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淡然的神色。

    “好大的手筆。”他摸了摸鼻子,輕言一句。

    三千名黑甲騎兵在五百丈開外頓然停步,領頭的那個精瘦的男子騎一匹暗紅色的戰馬,穿一身圓領黑色長甲,那塊同樣是暗紅的大披風在風沙裏被吹的鼓鼓作響。

    趙世雄很清楚,這是羽林軍裏四大兵系之一的黑甲騎兵,是僅次於那位夜羽大都督親領的夜羽軍團之外的第二大兵系。而那個男子名叫李典,是實打實的官至正五品驍騎偏將。

    不過這些什麼偏將正將的,如今看在趙世雄眼裏都是一個媽生的了。當年大理崛起,在南疆洛水源頭渡河起兵犯禁,時任拜疆大儺的夜楓奉叔叔夜羽大都督之命率五十萬大軍禦敵,趙世雄當時就是其中之一。

    那個時候的羽林軍驍勇善戰,所向披靡

    洛水一戰後,大理兵敗南歸,以洛水爲界,划水而治。

    趙世雄便是以黑甲兵的身份在那場大戰中脫穎而出,在那年的校兵大典上被李朝南一眼相中,當時那位統領四軍的夜羽大都督還有點不開心,畢竟這人自己也是極爲看好的。不過遠北重地,也是需要能人把守,況且當時正是流兵禍亂的關鍵時刻,那個老女人的心很自然的就偏向了李朝南這邊。

    除了這黑甲騎兵,另外兩個兵系代號分別爲骷髏和血紅,黑甲爲騎兵,骷髏爲刀步兵和弓兵,而血紅便是以暗殺爲主的刺客。其實他們修行的主體是一致的,都秉承於那位出於爛陀寺的武道鼻祖,也都是以武士的身份修行入軍。不過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變,各自都打着培養軍隊籠絡人才的算盤,逐漸形成了獨特的修行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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