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藏刀在西夏 >第一卷 樓蘭密語 第十八章 等死
    “辛苦了辛苦了,你趕緊睡吧。”陸離趕忙從牀上跳下來挪出了位置,這傻愣子也真的是有點讓陸離哭笑不得,他突然有點疑惑,就這種性子又是怎麼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裏生活下來的。陸離知道那句柳束沒有說開的話,他肯定是有着不一般的身份,不然就連趙爺似乎也對他照顧有加。

    但是眼前這個處處自己喫虧受罪的人真的就像看到的這般天真麼。

    陸離思維轉了個彎,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他更希望不是這樣子的,因爲在這種地方,這種人根本就活不長久。

    “好,那陸哥你擔待一點,我先睡了。”柳束說完便躺到了牀上,不到十息,陸離就聽着一聲聲輕微的鼾聲傳來。

    “傻子。”陸離輕言一句,便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根紅繩,此時已經過了丑時三刻,都已經是第二天了,陸離不知道那個白衣少女有沒有來找過自己,萬一來了但是發現這裏守衛森嚴又走了呢。陸離心裏只能祈禱着她還沒走,雖然似乎那枚寒毒並沒有少女說的那麼邪乎,也可能是因爲當時情況緊急,她故意撒的這麼一個謊,但是陸離心裏在沒見到她之前還是不踏實的。

    斑駁的牆壁上昏燈搖曳,此時靜下心來陸離才覺得這鬼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他提着那盞燈籠走到了樓梯口又頓住了步子,最下層的這間牢房是沒有燈光的,陸離俯下脖子往那處黑暗裏瞄了一眼,又趕忙縮了回來。

    這根本就沒法下去啊陸離忽的扭過頭來又看了一眼已經熟睡過去的柳束,心裏不由的又生起幾分敬佩,果然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啊,這下面那麼黑燈瞎火的,他是要有多麼大的勇氣才能走下去。

    陸離重重地深呼吸了幾下,將手裏那盞燈籠緩緩地往前伸了伸。

    紙籠裏本就微弱的油燈忽的搖晃了一下,陸離只感覺一陣涼風從黑暗裏倒灌了出來,讓他趕忙又把手縮了回來。

    不行不行。陸離心裏嘀咕了一句,這下去是不可能再下去了。他想着反正只要沒有什麼動靜就應該不會出岔子。這般想着陸離又走回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半響,他將桌上的佩刀拿起來挎到了腰間,就徑直往上頭的樓梯口走去,可還沒走兩步,陸離又停下了步子。

    他乾脆又走了回來在房間裏四處張望了一下,直到從牀頭腳邊找到了一團麻繩,他眼睛才忽的一亮。陸離迅速地將麻繩的一頭輕輕地綁在牀腳上,又解開繩子一直拖到了下樓梯口的牆壁處,在挨着地板的那裏有一盞燈柱,但是沒有油燈。陸離直接將繩子的另一頭綁在了燈柱上,他轉回頭來看看高度,剛剛好,能絆住腳也不至於被發現。

    反正只要有人過來,一挪腳就會將牀頭牽動,那麼柳束自然會驚醒過來。陸離心裏估算了下時間,就算出去碰到那個白衣少女應該也不會拖太久,畢竟這北城附近,本來就守衛森嚴,她肯定還是要顧及到自己的安危。

    這般想着,陸離便舒暢地呼了一口氣,直接往樓梯上走去。

    每層的監牢這個點其實都還有牢卒巡視着,陸離一直往上走倒也沒引起太大的注意,他一路上也碰着幾個從上頭下來的人,要麼是拿了些夜宵準備果腹的,要麼是拿了酒水,準備喝一點提提神的,陸離和他們紛紛微笑着點頭示意。畢竟長夜漫漫,雖然說他們早都習慣了這般枯燥的生活,但是總要從中找點樂子,不然就真的活的像個行屍走肉一般了。

    不過等到陸離出到了最上層的牢門口,還是被兩個守門的護衛攔了一下,陸離也只是謊稱有點餓意,去大廚房那邊領點喫的。兩個守衛也都是直爽的性子,似乎還記得白天趙爺帶着他過來的。便吩咐了幾句速去速回,就放陸離出來了。

    這軍機處的大廚房因爲要顧及到通宵守夜的士兵,所以晚上也是有人值守的。陸離道了聲謝便緩緩地往後殿走去。

    他一路上繞開了守衛的大道,從軍機大殿的後方又走到了宿營地的最北邊角落。這裏是一片相對隱蔽的沙地,那條從前院一直延伸過來的羊腸小道在這裏分開了幾支,每條道的兩旁都種滿了樓蘭特有的白樺樹,此時已入寒秋,樹上的葉子早就被染的金黃,夜風拂來,偶有零落幾片掉在了沙地上,倒也別有一番意味。

    陸離在這白樺地裏邊走着邊四處張望,他目測了一下距離,宿營樓兩旁的守衛離這裏至少有五百丈開外,況且此處白樺成林,又黑暗無比,只要自己不搞出什麼大動作,那羣守在燈火明處的士兵應該是發現不了自己的。

    這般想着陸離心裏又踏實了一些,他此時已經走到了靠着圍牆的最裏邊,牆外不到一千丈,就是樓蘭北門。那裏自然有着守夜的士兵,且人數並不少。陸離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紅繩,突然有點擔憂。

    就算白衣少女感知到了自己的位置,這高牆也對她可能算不得什麼,但是越高的地方就越惹眼,而且外頭離北門並不遠,可能還有夜巡的黑甲兵,一旦被暴露,可能就很難逃脫了。他不能確定少女會不會冒着這份危險來替他解毒,也可能正如陸離自己昨天白天想的那樣,這寒毒雖不假,但是她早就不在這樓蘭城中

    人心險惡啊,陸離心裏又唸叨了一句,關鍵他自己也不能在這裏呆久了,萬一地牢那邊真出了什麼亂子,那他陸離就算有十條賤命,也不夠趙爺砍的了。

    剛纔陸離一路走來,倒是發現了那隊在軍機大營裏巡視的士兵,他們從宿營的東北處的演武場到南部地牢來回走一遭大概是一刻鐘的樣子,陸離心裏敲定,三個來回,三刻鐘,也就是一個時辰,不能再多了。就算地牢那邊沒有什麼事,但要是柳束中途醒來發現自己不在,這也不好啊,誰知道這個傻愣子心裏藏着什麼道道,萬一跑去趙爺面前告一狀,那自己估計也得脫一層皮

    想罷,陸離乾脆靠着一顆白樺樹坐了下來,他心裏忽的又涌起幾分哀傷,這就真的叫坐着等死啊,陸離從來就沒想過自己這條賤命會活成這般不堪的樣子,以前就算不堪,就算窩囊,至少還活出了幾分浪蕩,這個隨時都可能命隕沙場的地方,他也硬是艱難地混了過來。

    陸離突然覺得有幾分冷意,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遠處的篝火正盛,映照着那一隊從旁邊巡視而過的士兵,陸離心裏默數了一下,這是第一個來回的開始。

    陸離就一直盯着那一隊士兵一個個從篝火前緩緩走過,隔着這麼遠,他彷彿能看清那些陌生又清晰的面容,他們一個個臉上被篝火映襯着,昏黃昏黃,堅毅且剛烈。陸離心裏突然生出一絲唏噓,朝廷那般無情且刻薄,給到自己這羣邊關士卒的糧餉一年比一年少,但是似乎他們從來都沒有過一句怨言,這座如今看起來風雨飄搖的樓蘭古城,依然還落在西夏的疆土裏,年復一年。他心裏突然挺佩服趙爺,更佩服那位李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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