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紅妝 >第五章 我非慈悲
    蓉娘會起疑,這一點沈彤早就猜到了,可是這個時候,她沒有必要顧及這些。

    前世,她一定也是這樣被蓉娘騙出來,再被蓉娘哄着一次次喝下寒石散......

    一個人能對七八歲的小孩子下這樣的狠手,無論她是不是被逼的,她都不可原諒

    我佛慈悲,亦會派護法金剛斬妖降魔。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母親有祕密,大祕密,而表舅是知情者,甚至在這個祕密中幫助過母親。

    蓉娘是母親的貼身丫鬟,但是卻並非知情者,她知道得只是鳳毛鱗角。

    母親之所以把蓉娘許給表舅做妾,表面是要蓉娘在中間穿針引線、傳遞消息,可是誰知道這當中有沒有讓蓉娘做暗線監視表舅的意思呢

    如是這樣,那麼母親手裏定然握有表舅的把柄,能夠讓表舅幫她保守祕密的把柄。

    表舅既能上演一出被飛魚衛抓走的戲碼,那麼這些年來母親在躲避的正是飛魚衛

    飛魚衛啊,上十二衛之首,直接向皇帝負責,掌管刑獄,兼有巡察緝捕之權,上至皇親下至百官,無不談其色變。

    而她的母親就是被飛魚衛追捕的人,不,應該是她們母女都是,所以母親悄悄讓表舅準備了那個小女孩,一旦有危險,便用那個小女孩做她的替身。

    因此,沈彤纔有此一問。

    見蓉娘眼現疑惑,沈彤又問了一句:“你能取信於我娘,又嫁給表舅爲妾,我外家的姓氏你一定知道,可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我娘是姓黃吧。”

    蓉娘這才反應過來,暗道自己真是糊塗了,她道:“雖然太太一直自稱是錢老太爺的孫媳婦,孃家姓許,可是錢老太爺過世之後,太太給錢老太爺所立墓碑卻是寫的黃氏......所以奴婢猜測太太的孃家是姓黃的。”

    黃氏

    不是應該先冠以夫家姓氏,再寫本姓嗎

    再說,如果那位錢老太爺真是母親的公公,那麼墓碑上就不應只有母親一個人的名字。

    “錢老太爺什麼時候去世的,他的墓在哪裏”沈彤問道。

    “自從奴婢進府的那天起,錢老太爺就病着,四年前,錢老太爺病故,太太對外說是家裏沒有男丁,本家親戚接錢老太爺回故里安葬,可是每年清明,太太都會去鬥公山裏,她只帶奴婢一個人去,奴婢就是那時才知道的。”蓉娘聲音顫抖,是了,她直到現在才明白,難怪太太會把她許配給表舅爺,她知道了太太的祕密,她年歲漸大,太太又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身邊,所以才把她給了表舅爺。

    如果表舅爺沒有別的心思,那該有多好。

    沈彤也明白了,和她猜測得一樣,母親假裝是孀居婦人錢許氏,而另外找了一對黃姓母女養在山村裏。

    飛魚衛要找的是隱匿的黃氏母女,所以藏在小山村裏的黃寡婦和那個小女孩,恰好符合這個身份。

    沈彤繼續盤問,蓉娘對於母親所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沈彤心中大震,她的母親是個滴水不漏的女子,蓉娘這種貼身大丫鬟,除了在錢老太爺的墓碑上看出端倪,竟然無從發現。

     

    正是因爲母親一向把蓉娘瞞得很好,所以一旦蓉娘騙她,她纔會信以爲真,即使是稍後明白過來,可是也爲時晚矣。

    沈彤腦海裏又浮現出萬箭穿心的那一刻,被她擋在身後的瘋婆子,嘶心裂肺的喊聲:“彤彤”

    那次墜崖死裏逃生,可她不但武功全失,而且容顏盡毀,即便如此,母親還是認出了她。

    現在還不晚,她也纔剛剛和母親分開幾天而已,前世母親也並沒有死在飛魚衛手中,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母親也還活着。

    她一定要找到母親,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她也要竭力而爲。

    “姐兒,奴婢知道得只有這麼多,姐兒啊,你別怪奴婢,奴婢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弟弟,現在弟弟還在表舅老爺手裏,奴婢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蓉娘哭得泣不成聲。

    “別哭了,你弟弟已經死了,也只有像你這樣的蠢貨纔會以爲,你弟弟還能活着。”沈彤冷冷地說道。

    “死了不可能,表舅老爺說了,只要......”蓉娘忽覺下面的話不應說出來,連忙收住話頭。

    “只要把我弄得死不死活不活,自是會有人牙子把我帶走,不過真是奇怪啊,我生病的時候你爲何不動手”這也是沈彤想不明白的,她一到這裏就病了,爲什麼非要等她醒過來纔給她用寒食散呢

    蓉娘哭得更傷心:“奴婢......奴婢看着姐兒長大的,奴婢不忍心。”

    “不忍心對,原來如此,你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是因爲真正想要我的人,是想要活的,而我還小,又在生病,如果那時給我用藥,保不準我就一命嗚呼,所以你們纔等到我病好之後才下手的,我說得沒錯吧,好心的蓉娘”

    沈彤的語氣裏是滿滿的嘲諷,蓉娘果然止住了哭聲,只敢小聲抽泣。

    沈彤懶得看她這副樣子,可還是“好心”地提醒她:“我說你弟弟已經死了,不是危言聳聽,你想啊,你連這種見不得光的事都給表舅做了,表舅還能留下你這個活口嗎既然不想留你,還留你弟弟做什麼養肥了再宰嗎那還浪費糧食呢。”

    “你說什麼”這一下蓉娘連抽泣也止住了,她臉色大變,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胡說,老爺不會殺我的,他說只要把這事辦成了,就帶着一家子搬去京城......”

    蓉娘說不下去了,老爺的確說會帶着一家子去京城,可這一家子裏也不會有她和弟弟,她只是個妾

    沈彤已經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了,這個蠢貨,連會被滅口都沒有想到,倒想到出賣舊主了。

    她拿起大迎枕,朝着蓉娘捂了過去,可是手在半空中又落下了,她的耳邊迴響起蕭韌說過的話:“我不殺你,並非是因爲我不殺女人,而是我沒有必要殺一個死人。”

    蕭韌沒有殺她,她活下來,經歷了比那時更可怕的死亡。

    所以......她也沒有必要親手殺死蓉娘。

    何況,這裏連把刀都沒有,想要用迎枕捂死一個成年人,對於她這個八歲小姑娘而言,也着實是件很辛苦的事。

    沈彤衝着蓉娘笑了笑,扔下迎枕,重又用破布堵住蓉孃的嘴。

    她走出屋子,高聲喊着守在大門外面的春鵲和芳菲:“你們過來,咱們做遊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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