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第111章 鴛鴦枕(1)
    棺材裏,周家小姐面色紅潤,神態安詳,不像是上吊而亡,倒像是剛剛睡着了一般。

    “都說吊死鬼難看,我怎麼瞧着這周家小姐跟活人沒什麼兩樣呢”林虎湊近棺材瞄了一眼。

    “周家小姐眼是閉着的,舌頭沒有伸出來,看起來很安詳。脖頸上雖有勒痕,但痕跡不深,像是死後傷。據說,這周家小姐被發現的時候,身體還是熱的”

    “是有這麼一說。”林虎仔細想了想:“下人發現周家小姐的時候,她的身體的確是溫熱的,所以周家起初以爲小姐是自殺。”

    “既認爲是自殺的,又爲何會報呈官府”

    “那是因爲現場太詭異了。咱們都知道,這上吊自殺的人,總得踩着什麼東西吧。可柴房裏除了那些木柴之外,旁的什麼都沒有,這周家小姐,又是如何將自己給吊死的”

    “興許這周家小姐就是踩着那些木柴呢。”

    刑如意說着,轉到棺材尾部,仔細看了看周家小姐的腳底。很可惜,這是一雙新鞋,沒有任何的痕跡。

    “周家小姐當日所穿的繡花鞋在這裏。”林虎見狀,忙捧了一雙鞋過來,且鞋底朝上,便於讓刑如意查看。“這鞋底子,我們也查看過,的確沾染了不少的泥土,還有柴房的木柴碎屑。假設周家小姐真是踩着木柴上吊的,那麼死後,木柴就算因爲周家小姐使力給蹬開了,蹬散了,腳下面應該還是有的吧可不管是最早發現周家小姐的下人,還是我們官府裏頭的人,都沒有發現。”

    “若是房梁矮一些的話,興許也用不着那些墊腳的東西。”

    “柴房的確比旁邊的房舍要矮上一些,但也沒有矮到如意你說的那種地步。這周家小姐是高高懸在房樑上,離地至少有這麼高。”林虎比了一個高度:“下人發現周家小姐的時候聚,她雙腳併攏,呈自然下垂的狀態。這兩隻繡花鞋,一隻落在地上,另外一隻則好端端的穿在腳上。加之衣衫凌亂不堪,所以周家人才會到衙門報案,說自家小姐是被謀害的。綜合現場的種種跡象,我們也認爲,周家小姐並非自個兒上吊的。”

    “上吊而亡,事實上是讓脊椎錯位,加之繩索勒住了脖頸,導致氣息不暢,最終發生窒息死亡。窒息死亡時,死者由於自身的反應,會將舌頭伸出來,同時發生瞪眼,腳蹬等一系列的臨死之前的身體反應。可若是死後才被吊上去的,自然神態安詳,不會發生上述這些情況。”

    “那會不會先勒死然後再吊上去的”

    “不是”刑如意將周家小姐的下巴擡了起來:“你在府衙辦案多年,應該知道,這勒痕生前和死後留下的會有所不同。”

    “這像是死後留下的。”

    “看來周家小姐的死因不是上吊,而是別的。”

    刑如意說着,打開自己的小工具箱,取了一枚銀針出來。

    “若是毒死的,神態能這麼安詳嗎”

    “若是劇毒,自然不會這麼安詳。”刑如意小心的將銀針刺入周家小姐的皮膚:“還記得秦家小姐嗎”

    “秦書瑤”林虎砸吧了一下嘴:“也是中毒死的,只不過中的不是尋常的毒。”

    “大多數的草藥,都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但也有些是用來殺人的。例如斷腸草。”

    “這世上當真有斷腸草”

    “自然是有的。”刑如意將銀針抽了出來:“沒有中毒反應,周家小姐也不是被毒害的。”

    “這就奇怪了,既不是中毒死的,也不是上吊死的,她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呢”

    “這個”刑如意仔細想了一下,衝林虎招了招手。

    “什麼剖屍”

    “不是剖屍,是驗屍。”刑如意糾正林虎的話:“我方纔仔細查看過,這周家小姐雖說衣衫凌亂,但身體外部並沒有什麼致命傷。致死的原因既不是外傷,那便是內傷。這隔着肚皮,我如何查驗。”

    “這周家雖說不如秦家那麼家大業大,卻是個極其頑固的所謂的書香門第。這女兒衣衫不整死在柴房中,原本就有些難看,倘若你再剖屍查驗,只怕周家”

    “若是周家不在乎周小姐的死因,我也無所謂。”刑如意將銀針收起:“此事,你據實回稟你家縣老爺就是。”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有,但是不能作爲呈堂證供。”

    “什麼法子”

    “我的獨門祕法。”刑如意扯扯嘴角:“既是祕法,自然是不能告

    訴你的。”

    “一到關鍵的時候,就弄的神神祕祕的。”林虎有些鬱悶:“就這麼回去交差,縣老爺那邊肯定是過不了的。說服周家老爺,就我這張嘴,估摸着把握也不大。眼下,只能靠你的祕法的。倘若你真的能夠找到周家小姐的死因,我保證,我可以拿到你需要的呈堂證供。”

    “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我林虎堂堂男兒,一言既出,自然做不得假的。”

    “那我們分頭行事,我留在這裏,再將周家小姐仔仔細細查看一遍。你呢,辛苦一下,去查問一下週家的那些下人,看看周家小姐往日裏與誰過往較密,死前可有什麼異樣的沒有。”

    “我不辛苦,這些都是我的分內之事。倒是你,被我強拉了來。我可瞅着,你那夫君的臉色不大好看,我稍後出門,會不會被他那啥啊”

    “那啥”

    “我的意思是,我會不會被他暴打”

    “我家夫君是儒雅的謙謙君子,絕對不會對你動手的。”

    “當真”

    “當真”刑如意點着下巴,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我家夫君不喜動武,只喜歡動用法術。這法術可比武功厲害多了。只是不曉得,我家夫君會如何對付你這個小捕快。”

    想着想着,刑如意的眼睛就眯了起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讓林虎看了,心中竟不由得忐忑起來。

    他摸摸鼻子,問了句:“你在想什麼我咋感覺你這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呢。”

    “幸災樂禍我幸什麼災,樂什麼禍。”刑如意推了林虎一把:“趕緊去辦你的正經事去。”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刑如意將臉轉到棺材裏:“我忙着呢,你也趕緊忙你的事情去吧。”

    經過林虎的一番打聽,倒還真讓他給打聽出來了一些東西。

    據說,這周家小姐曾與一個叫做張贇的男子定過親。

    這張贇家中也是做生意的。生意不大,只是一個小酒館,傳到他手上之後,越發的興隆起來。這小酒館雖說不能日進斗金,可也算是經營有道,順風順水,財源滾滾。

    士農工商,按說以周家的門第,是瞧不上這個張贇的。可凡事都有例外,例如這個張贇雖是買賣人,身上卻不見買賣人的勢利與狡黠,往日裝扮的倒也跟個書生秀才似的,結交的也都是讀書人。品酒看花,吟詩作對,在永安城的風雅圈兒裏也算是數得着的一號人物。

    曾有書院的先生說過,這張贇是不參加科考,若是參加必定能得頭名。

    周家雖是書香門第,但人丁單薄,到了這一輩,也只有周家小姐一人。周老爺子考了半生,卻勉強只得了一個秀才,雖看不起張贇的出身,卻喜歡他的才華與風流,加之周家小姐曾與這張贇有過一面之緣,且生了幾分好感,在糾結與矛盾之中,倒也應允下了這門親事。

    兩家原本商量好了,秋日下聘,來年春天便將這二人的婚事給辦了。卻不曾想,還沒有等到春天來臨,這樁婚事就起了風波。

    張贇的姨媽千里迢迢而來,同行的還有他的一個表妹。表妹姓蘇,名柔。人如其名,長得也是嬌柔可愛,一副招人疼的模樣。張家姨媽前來,可不是純粹爲探親的,而是拿出了張家與蘇家早前定下的一份婚約,說是這張贇與蘇柔早在幼年時便已經定下了娃娃親。

    周家得知此事,便尋上門來,讓張家給出一個解決辦法。

    張贇猶猶豫豫,卻是難以取捨,最終提出可以先娶周家小姐,再納蘇家表妹。入門之後,不分先後,不分大小,一視同仁。

    周家自然不同意,於是當場撕了婚書,兩家的婚事也就此作罷。

    此事,原本是因張家而起的,結果倒黴的卻是周家小姐。畢竟是與張家定過親的姑娘,雖未成婚,卻也留下了不大好的名聲。這條件稍微好些的,不願意娶,這願意娶的,周家看不上。一晃,周家小姐就給晃成了一個老姑娘。

    反倒是那個張贇,不僅娶了蘇家表妹,還另納了兩房妾氏,日子過得越發舒坦。張周兩家,也從原本的兒女親家,變成了見面都不願意多說一句的仇人。

    “人言可畏,這周家小姐也是夠倒黴的。”刑如意搖搖頭,又問了句:“你說了半天,這周家小姐的離奇死亡與張家的這樁婚事又有什麼干係”

    “原本自婚書撕毀之後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可偏偏”林虎停頓了一下:“偏偏這張贇死了,且還是在一個不是很恰當的時間和地點爲了周家小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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