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家老爺當時也是這麼說的。”
“那兇手呢,可又抓到?”
“不曾。”管家說着,又補了一句:“若是捉到了那個兇手,就不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情了。”
“你方纔說那是一口老井?”刑如意的眼珠輕輕轉了一下。
管家點頭。
“那老井可還有人使用?”
“已經廢棄了十多年,村中的人莫說使用,即便是打從那附近經過都是要繞道走的。”
“看來這也是一口有故事的老井。”
“是的!據說是村子裏的一個媳婦,因爲跟自己的婆婆發生爭執,惱怒之下投於井中。後村長組織村民打撈,可因爲井水太深,等找到那個媳婦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死時仍瞪着兩隻眼睛。依照村民們的說法,這媳婦是心懷怨氣,死不瞑目。
就在這媳婦被打撈上來的第二天,那個曾與她發生爭執的婆婆無緣無故的用頭撞牆,竟生生將自己給撞死了。公公得了癡傻的毛病,整日在村中轉悠,反覆念着的只有一句冤有頭,債有主。”
“那……這死者的丈夫呢?”
“也死了!”
“怎麼死的?”
“不知道,被發現的時候人都爛成了一把骨頭。”
“仵作沒有驗看嗎?”
“沒有!”
“既死的蹊蹺,仵作爲何不去驗看?”
“村中無人報官,官府又如何知曉?”管家反問道:“況且當時村中頗有些流言,說這一家子都是被那個跳井而死的媳婦給勾去了魂魄,是冤魂復仇。村民們心生忌憚,壓根兒不願意多摻和這裏頭的事情。若非老井又現命案,這樁往事,村長也是不願多說的。”
“雖說與法不合,卻與人的本性相符。”
“事不關己,自然不願意多蹚渾水。那口老井,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給廢棄的。”
“當年不願意報案的村長爲何此次願意報案了?”
“還是因爲那口老井!村民們私下揣測,說是當年那個媳婦又回來了。流言起,人心也就跟着不安。村長擔心事情越鬧越大,更擔心有人利用這口老井鬧出更大的亂子,這才報了官。”
“這村長倒是做了一回明白人。”
“夫人想到的,我家老爺當日自然也想到了。這老井廢棄已久,四周更有遮擋之物,只有村中的人才知道這口老井的確切位置,也只有村中的人,才知道村民們忌憚這口老井,適合棄屍。”
“那老井如此隱祕,報案人又是如何發現的?”
“最初發現老井異常的並不是人。”
“不是人?”
“村中有個老人,一直獨自居住。既無妻子,也無兒女。爲了打發日子,就在家裏養了幾隻小羊。當日,老人驅趕着小羊從老井前經過,其中一隻小羊貪喫,就溜到了老井旁。老人見老井四周青草茂盛,也就沒急着去趕。結果那小羊喫着喫着就喫到了那根捆綁懸掛死者的繩子,覺得繩子礙事,就咩咩叫了幾聲。老人聽見小羊叫喚,上前查看,發現是根繩子就順手拉了一下。這一拉,就拉出了一樁命案來。”
“所以,這兇手一定是村子裏的人。”
“一定是。外人不可能湊巧發現這口老井,也不可能湊巧在行兇的時候還帶着一根那麼長的繩子。”
“那繩子呢,可有查過?”
“詢問過,但卻沒有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來。村民們的日常用水都是從井裏獲取的,像這樣的繩子,每家每戶都會備上幾根。繩子是普通的繩子,既不是新購的
,也不是用了很多年的那種有了記號的,所以無法辨認,更無法通過繩子來找到那個隱匿在村中的行兇者。”
“小姑娘的爹孃也都是村子裏的人,爲人老實忠厚,在村中頗有些人緣。經過幾天查訪,也並未發現有人與其結怨。小姑娘自個兒,據村民所說,十分乖巧懂事,也不是那種會惹事,且還會給自己惹來殺人之禍的。老爺依據小姑娘衣衫不整的情況,將重點放在了村中尚未婚配且已經過了最佳婚配的那些男子身上。然而,一番調查之後,仍是毫無結果。
這衙門不是一家的衙門,府衙裏的官差也不可能只守着這一樁案子。調查無果之後,老爺便決定暫且將這懸案給擱置下來,先行處理別的案子。可就在老爺將任家莊上的衙役全部喚回來的當天便遭遇了夢魘。”
“夢魘?看來你家老爺這心裏還是放不下啊。”
“爲官一任,老爺心裏自然是放不下這個案子的,暫時擱置,也着實是沒有辦法。可那個纏着老爺的夢魘,顯然是不體諒老爺的。”
“你家老爺該不是因爲一個夢魘就做出掏人心肝的事情吧?”
“我說過,我家老爺是好人,也是好官。倘若只是一個區區夢魘,我家老爺如何會放在心上。”管家擡了擡下巴:“那夢魘糾纏了老爺足足半個多月,只把老爺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夫人的提議下,老爺去了寺廟,請寺廟裏的方丈大師爲他念了一段驅除夢魘的佛經。臨走時,又向大師索取了一串供應在佛前的木珠子。
不知是那佛經起了作用,還是那木珠子當真是開了光,沾了佛祖的氣息,回答家中之後的老爺精神果然好了許多,之後也並未再被夢魘糾纏。
夢魘消失了,老爺的精神好了,身體卻越來越差。無奈之下,夫人只得再去寺中請大師過府爲老爺祈福。大師來到府中只瞧了一眼,就匆匆告辭,說是老爺的毛病,並非佛祖可以醫治的。
再往後的事情,夫人方纔也猜測到了一些。”
“是墓裏的那個人!”
“是!他是夫人找來的,姓丘,我們都稱呼他爲丘先生。”
“姓丘,他還真與這古墓有些淵源。”刑如意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後世看過的那部小說。
“在王鬍子的故事裏,一直都有提到一隻長得十分像人的狐狸。其實,不是狐狸長得像人,而是人長得像狐狸。王鬍子見到的那個,就是給我家老爺看病的丘先生,也是住在那個墓穴裏頭的人。”
“長得像狐狸的人。”刑如意琢磨着,下意識朝狐狸瞥了眼。
“這位長得像狐狸,且又是居住在墓穴裏的丘先生說我家老爺得了一種十分罕見的疾病。這種病,好看卻不好治。不好治的關鍵便是藥引子難尋。
當日,我家老爺正處於被疾病折磨的關鍵時期,莫說是難尋的藥引子,就是住在天上的神仙,他都會想方設法的給引下來。丘先生告訴我家老爺,能夠治他病症的藥引子是新鮮的肝臟,以人肝爲最佳。”
“這像狐狸的丘先生果不是什麼正派的人物。”
刑如意吐槽着,管家卻並未接她的話,而是繼續往下講着。
“夫人方纔提到了,說是依着我家老爺的身份,想要獲取人的肝臟並不是什麼難事,且還不用去做這許多兇險的,日後會被人戳着脊樑骨咒罵的事情。”
“沒錯!府衙裏的死刑犯就是你家老爺最好的選擇。”
“可惜,不是!”管家遺憾的搖搖頭:“丘先生說了,被關押在死牢中的犯人不是窮兇極惡,就是心術不正。若是我家老爺用了這些人的肝,不僅病不會大好,且還會變得跟他們一樣。無奈之下,我們想到了利用某人去取肝臟的方法。”
“那個某人就是王鬍子吧?”
管家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