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如意胭脂鋪II >第235章狐香(2)
    “這兩個名字如何?”

    刑如意含着筆,將頭轉向狐狸。狐狸將手中的外衣搭在她的肩上,自背後環住了她,低頭,看向宣紙上鬼畫符似的兩個字。

    “難看。”

    “是名字難看,還是我這字難看?”

    “是字難看。”狐狸說着,伸出手去,握住了刑如意的:“這幾個字,得這麼寫。”

    “就知道取笑我。”刑如意低頭,在狐狸手背上輕輕咬了下。力度很輕,連個像樣的壓印兒都沒留下。“我的來歷,你又不是不清楚。這用毛筆寫字,能寫成這個樣子,我已經盡了全力了。”

    “不夠努力也就罷了,還淨給自己找藉口。”狐狸鬆開手,一把抱起刑如意,將她放到塌上,低頭,緊攥住她的眼睛:“懶惰且一味狡辯的夫人是要被懲罰的!”

    被那樣一張俊美無敵的臉深情款款的盯着,刑如意就算看了幾千遍,也還是紅了臉。她本想嬌羞的低頭,忽想到狐狸的本性,隨抱住了他的脖子,用魅惑十足的嗓音反勾他:“那夫君大人,想要如何懲罰自己的夫人呢?”

    狐狸嘴角上揚,湊近她的脣:“夫人覺得這樣如何?”

    “不好評價,具體得看夫君大人如何表現了。”話未說完,脣就被某隻狐狸給擒住了。

    正打算親暱一番,門外卻傳來了喜鵲的叫喊聲。

    “姐姐,姐姐快來!”

    刑如意紅着臉,從狐狸懷中探出頭問了句:“怎麼了?”

    “劉十三來了,眼下正在鋪子裏哭呢,哭得鬼哭狼嚎的,嚇走了咱們不少客人。姐姐你要是再不去管管,咱這如意胭脂鋪可要讓他給哭黃了。”

    “哭黃了?”刑如意與狐狸對視了一眼:“要不,我先去看看。”

    “嗯。”狐狸悶悶的點頭,眼底明顯帶着些慾求不滿。

    “不高興了?”

    “沒有!”狐狸放下刑如意,將滑落到地上的外衣撿起,給她仔細披上:“雖說立了春,可這天氣絲毫沒有回暖的跡象。你剛出月子,多穿些,免得受寒。”

    “知道了。”刑如意踮起腳,在狐狸臉頰上輕輕吻了下:“等我回來。哦,對了,還有兩個孩子的名字,今個兒咱必須給定下來。”

    兩個孩子眼瞧着都要滿百天了,可這名字一直沒有着落。刑如意倒是想了幾個,可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怎麼滿意。好容易今天來了靈感,偏又被狐狸給攪黃了,眼下又出了劉十三的事情,也不曉得天黑之前,能不能把這兩個孩子的名字給敲定了。

    從後院廂房到前頭的鋪面不過幾十步的距離,刑如意卻還是依着狐狸的吩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她本就怕冷,生了孩子之後,體質越發的弱了,甚至連鬼術都不能很好的施展。若是以前,她大概還會考慮一下自個兒是不是夠美的問題,眼下卻只想着好好保養自己,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三年,冥君說的,她與狐狸,還有孩子們只有三年的緣分。這三年,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的。

    當她睜開眼看見狐狸,看見孩子們的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以後不該管的閒事不管,不該問的事情不問,不該有的好奇心少有。可面對着痛哭流涕的劉十三,她的心還是軟了。

    “哎呀,我說十三哥,你就別哭了。我家掌櫃已經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給她說啊。”

    喜鵲急得跺腳,偏那個身高八尺,看起來又高又壯的男人在嚎哭不止。

    “十三,到底怎麼了?”

    “掌櫃的,掌櫃的,我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吧。”

    “劉老爹?”刑如意看了一眼喜鵲,喜鵲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劉老爹怎麼了?你先別哭,先把話給說清楚。”

    劉十三的父親名叫劉記,是一名靠捕蛇爲生的捕蛇者。

    柳宗元曾寫過一篇《捕蛇者說》,說是在永州的野外出產一種奇特的蛇,它有着黑色的底子白色的花紋。這種蛇,若是碰到草木,草木就會乾枯而死,如果咬到了人,人也會立刻斃命。此蛇雖毒,卻是很好的藥引子,可以用來治癒麻瘋、手腳拳曲、脖子腫脹、惡瘡,還能去除死肉,殺死人體內的寄生蟲。

    因爲功效顯著,所以權貴人家都爭相恐後的想要得到這種蛇,皇帝知道了,就讓太醫發下命令,每天徵收這種蛇兩次,凡事能捕捉到這種蛇的人,可以衝抵賦稅。

    洛陽城郊雖沒有這種蛇,但卻

    遍生着別的蛇,這些蛇同樣可以入藥。城內也有不少飯館,是靠做蛇羹爲生的,於是這捕蛇,也就成了一項正兒八經的工作,其收入更是高於別的做苦力的。

    劉十三的父親劉記,就是靠捕蛇爲生的人。他早先也會跟着父親一起,但他膽子小,在被蛇咬了一回之後,就再也不肯去了。劉記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就將捕回來的蛇打死,取出蛇膽,剝下蛇皮,再將蛇肉統一歸類,由劉十三送到各處販賣。

    刑如意鋪子裏有一款賣的很好的蛇油膏,這原材料便是從劉十三那裏買的。一來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劉記,刑如意也見過兩回,印象中是個沉默寡言的老人,因爲常年捕蛇,身上總是帶着一股與蛇很相似的腥臭味兒。

    劉十三止了嚎哭,又抽泣了許久才抹着眼淚道:“我爹不見了!”

    “什麼叫不見了?”

    “三天前,我爹出門捕蛇,說是回春天的蛇最容易捉。按照以往的習慣,最多兩日,就回來了。可這一走,竟走了三天。”

    “許是去的地方遠了。”

    “也有可能。”劉十三先是點了下頭,緊跟着說道:“不是的,不是的。掌櫃說的,我跟我娘也想過。這蛇雖然多,可也架不住成年累月的那麼捉,捉的人多了,蛇自然也就少了。我爹這人,要強,就是捕蛇也總要比別人多捕一條纔行。原想着,他是去別處捉了,直到鄰居王叔被擡回來,我們才知道,出事了。”

    “王叔又是誰?”

    “跟我爹一樣都是捕蛇的,從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捕蛇。這回出去,兩個人也是一起的。”劉十三抹了把眼淚:“王叔不是活着回來的。”

    “死了?”

    “嗯!王叔被拉回來的時候,臉都變形了,就是那種青灰色的,看起來很怕人的那種顏色。臉也跟平常不一樣,像我娘蒸的饅頭一樣,腫脹着,若是不仔細看,幾乎都看不出那個人是他。”

    “是被蛇咬死的?”

    “嗯,是被蛇咬死的。”劉十三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咱們村子,十家有八家都是捕蛇的。老人們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他是中了蛇毒。翻開他的褲腳一看,這個地方果然有兩個被蛇牙咬過的痕跡。王叔的腿是白的,青白的,那傷口卻是青黑色的。”

    “那王叔是誰擡回來的,擡他回來的人有沒有告訴你們,是在哪裏發現的王叔,有沒有見到你爹?”

    “問了,不光我問了,我娘也問了。擡王叔回來的那兩個都是隔壁村的,我們也都認識。一個叫劉長,一個叫馬未,都是村子裏種莊稼的,那個劉長與我們家還是親戚關係。他們說,王叔是在他們村的村頭髮現的,發現的時候,王叔已經死了。因認出了他身上的衣裳,兩個人報過村長之後,就把他給送了回來。至於我爹,他們說沒見過,但依着王叔中毒的情形來看,我爹應該也不會走的太遠。”

    “據我所知,這洛陽城郊並沒有毒蛇,這咬死王叔的蛇是從哪裏來的?”

    “掌櫃的說錯了,咱這裏是有毒蛇的。”劉十三頓了一下:“我聽我爹說過,咱們這裏是有毒蛇的,只不過毒性沒有那麼大,而且這毒蛇出沒的地方,往往也都會生有解毒的藥草。常年在外捕蛇的人都知道,也都認識這些解毒的藥草,就算被咬了,只要及時找到藥草,外塗抹,內服下,很快也就緩過來了。我也被蛇咬過,咬我的就是一條毒性不是很大的蛇,我爹只用了一個轉身的功夫就給我找來了藥草。那藥草很苦,但喫過之後,傷口麻痹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只不過我膽子小,從那之後,就再也不敢跟着我爹上山捕蛇了。”

    “王叔認得那些草藥嗎?”

    “自是認得的。”劉十三忙點頭:“王叔早年做過藥坊的學徒,不光認識那些藥草,還會自配解毒的藥粉。我們村好多捕蛇的身上都帶有王叔給配的藥粉。雖說,這村子裏也有被蛇咬死的人,可大家夥兒都沒想到,王叔他也能被蛇給咬死。”

    “那,可能從王叔被咬的傷口判斷出是什麼蛇嗎?”

    劉十三搖搖頭。

    “若能找出那條蛇來,我也就不必來求掌櫃了。我聽人說過,掌櫃的不似一般胭脂鋪的女掌櫃,您會的東西很多,還會給人查風水,看命,就跟老人口中唸叨的活神仙似的。我求您,幫我找找我爹,看看他是不是還活着。”

    劉十三說着,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刑如意的面前,雙手更是突兀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就在那個瞬間,她看到了一副畫面。畫面中是一個蛇窩,蛇窩中盤踞着一條渾身血紅的大蛇,而那隻大蛇正眸光冰冷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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