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沒變。”
“原來狐狸爹爹你喜歡的是我如意孃親的性子啊。”殷元點着下巴:“老實說,我也沒覺得我如意孃親的性子有什麼特別的。”
“等你遇到了自然就會明白,就算她所有的東西都沒什麼特別的,但只要屬於她,就是特別的。”
“怎麼想起來讓她下廚房了?你明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那個如意孃親,她除了跟我那個如意孃親一樣愛喫之外,旁的什麼都不會。你讓她下廚,是讓她知難而退嗎?”
“她會想起來的。”狐狸食指輕彈,一道銀光自窗口飛入,落在邢如意的身上。
“那是——”
“那是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狐狸爹爹終究喜歡的還是過去的那個如意孃親吧?你帶她回了青丘,卻又不讓咱們見她,也不讓她見咱們,就是爲了等着這一天吧。”
“我心裏清楚,這樣做,對於現在的如意來說很不公平。她是全新的,有着自己完整的記憶和人生。她生活在那個原本寧靜的邊陲小鎮,有阿爹,有阿孃,還有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鄉親。我突兀的出現,突兀的將她帶走,現在還要將原本屬於她,也是不屬於她的記憶強塞給她……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是錯了。”殷元背過身去:“如意孃親不在了,這是事實,就算狐狸爹爹強行將這些記憶塞回到她的腦子裏,她也變不回過去的那個如意孃親。就算變回去了,也始終都是不一樣的。狐狸爹爹與其勉強自己,勉強她,倒不如認清現實,坦然的接受現在的她。”
“接受現在的她?”
“狐狸爹爹,如意孃親不在了。”
輕輕一句,竟讓狐狸握起了拳。
“我們都知道如意孃親不在了,可這不妨礙爹爹重新與她的來世戀愛,重新將她娶回家變成自己的娘子。我們,我和弟弟妹妹們,都很樂意接納她,接納她成爲我們的繼母。”
“繼母?”
這兩個字像釘子一般戳在了狐狸的心上。
“打從如意孃親進入那條冥河開始,她就已經不存在了。狐狸爹爹去過異世,也見到了那個記憶中絲毫沒有我們存在的如意孃親,也試圖喚起她的記憶,可結果呢?與其強行的將她找回來,倒不如坦然的接受新的她。”
狐狸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再看廚房裏的邢如意,而是背過身,離開了。
“他怎麼了?”
一片白鱗落地,化成了一個身着白衣,姿容清麗的女子。
“大概是被我的話給刺激到了。”殷元點着下巴。
“刺激?”
“狐狸爹爹一直不肯接受如意孃親離開的事實。自如意孃親跌入冥河,他便用盡方法想要將她找回來。爲了找回如意孃親,爲了讓找回來的如意孃親能夠儘快想起他們之間的一切,他竟用靈力留下了整座如意胭脂鋪以及胭脂鋪裏的那個叫做喜鵲的丫頭。爲了找回如意孃親,他不惜動用青丘禁術去了異世,可最終,還是沒能將如意孃親給帶回來。”
“她不是。”殷元盯着那個站在廚房裏的小女子:“縱然我承認她是我的如意孃親,她卻未必敢要像我這麼大的兒子。她是如意孃親,卻又不是如意孃親,對於狐狸爹爹來說,這種感情應該更爲複雜。他離開,是因爲他開始嘗試着接受如意孃親已經不在了的事實,同時,又在爲自己可能背叛如意孃親而糾結。狐狸爹爹蠻難的。”
“聽起來好複雜的樣子。”白衣女子皺起了眉頭:“還是我們做魚兒的簡單。”
“嗯,是,尤其烹飪起來更簡單。”
白衣女子臉色一變,趕緊逃走。
“壞人,一天到晚的想着喫我!”
“不想被我喫,就逃的遠遠的,別總在我的跟前晃悠。”殷元懶洋洋的伸了伸腰,正打算離開,卻見廚房裏那個舉着鍋鏟的小女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嗨!”他打招呼,將伸着的胳膊優雅的放了下去。
“你是我見過的除了我師父之外長得最好看的人。”邢如意舉着盤子跑到窗口:“我剛做的魚,你要不要嚐嚐?”
“嘗……嚐嚐?”
方纔狐狸爹爹已經把如意孃親的記憶強行輸送給了她,那麼現在的她,應該是會做飯的吧?嗯,眼前的這條魚,至少看起來還是美味的。
“嚐嚐!”
邢如意熱情的將魚遞了過來。
殷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跟着轉身,吐了出來。
“怎麼,不好喫?很難喫嗎?”
“內臟,你做魚的時候,怎麼不把內臟給處理了?”
“需要處理嗎?”邢如意疑惑的看着殷元:“老實說,我是第一次做魚,本來以爲自己做不成的,誰知道腦子裏突然就有了想法。可是,那些出現在腦子裏的畫面都沒有宰魚殺魚的,也沒有人告訴我,那些魚是需要處理掉內臟的。”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你繼續加油努力。”殷元撩了下頭髮:“那個,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喂,你是誰啊?”
“殷元。”殷元背對着邢如意擺擺手:“我們以後會很熟悉的。”
“殷元,殷臣司,狐狸師傅的親人?”邢如意嘀嘀咕咕的念着,先將盤子裏的魚倒掉,繼而回到爐竈前,繼續努力地將腦海裏的畫面還原。
小廚房外頭,殷元也在嘀嘀咕咕:“狐狸爹爹,你還給她的記憶似乎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啊。”
在將整個廚房的魚都烹飪了一遍之後,邢如意終於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清蒸鯉魚。鯉魚是做好了,可狐狸卻失蹤了,她找遍了狐狸洞,找遍了青丘,那個總是神出鬼沒的師傅卻沒了蹤影。以至於邢如意懷疑,狐狸打着帶她去見家人的藉口將她塞到小廚房裏的最終目的是爲了拋棄她。
也是,像她這樣能喫的,一無是處的徒弟,的確是挺招人煩的。
一場濛濛細雨,將青丘洗滌的越發漂亮。集市上,那些商販們紛紛收了遮雨的法寶,又一個個的吆喝起來。邢如意收了傘,將一尾新鮮的鯽魚放入竹籃裏。
“姑娘今個兒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