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源於接近都城時,他們聽到的各種風聲。
二皇子梁墨在年關之時,於城郊處搭棚施粥,救濟百姓……
二皇子親往霜凍受災區震災……
二皇子在寒冬臘月前去罪奴之城查探火災後的修繕情況……
酒肆茶樓客棧內都在議論梁墨這段時日的善行善舉。
有人猜測是樓府與樓後作惡太多,二皇子這些舉動是爲母族贖罪。
更有人暗中論斷若二皇子繼位定是仁君,而四皇子梁荃雖有軍事之才,但殺伐太重,平日又喜怒不形於色,定然會是窮兵黷武的君王。
這樣的猜測像風吹過的種子在越來越多京都百姓的心中生根發芽。
樓府倒臺,樓後被譴水月觀並未讓梁墨失勢。
反之,他在朝中因梁荃出使北燕一事而獲得衆多支持者,在民間的聲望更是因爲這些善舉而水漲船高,樓府的失勢更是拉近了他與梁王的關係。
梁荃聽到這些議論之聲,冷笑道:“怪不得一路毫無風險,原來竟將心思用在了別處。”
說完這話後,他便進宮覆命。嵇子儀等人回軍營,而蘭茝與雲杉回了官舍,至於楚瞻,入了南梁邊境之地後他便與他們道別,不知是歸國了,還是另有去處。
此刻,皇宮御書房內。
梁墨正跪在梁王面前,聽候指示。
梁王最是看重尊卑嫡庶,對於這個唯一的嫡子,他心中寄予了厚望。這段時日梁墨所作所爲亦是得了他的默許。
“若朕預料的不錯,荃兒會在今日歸京,很快便會進宮覆命。”梁王狀似隨意的提了這麼一句,卻在暗中觀察梁墨的反應。
梁墨聞言,對梁王笑道:“四弟此行出使北燕,倒是去了許久。”
梁王見他神色如常,又想起今早剛收到的情報,內容大約是四皇子回程一路順利,二皇子未派人埋伏暗殺。
他雖需要皇子爭權來平衡朝中勢力,但也不樂意見到手足相殘的局面。
幾個月前,梁墨聽聞梁荃未死且一行人順利的到達北燕時,整個人處於狂躁狀態。梁王前去開導了一番,纔有這幾個月的民間廣爲傳頌的二皇子梁墨。
“他不會與你爭儲。”梁王幽幽的來了爲麼一句。
如今樓府倒臺,不會再有外戚幹權的局面,他盤算着待樓後在水月觀誦經祈福滿一年,秋水之案淡出衆人記憶後,便接她回宮,再立梁墨爲儲君。
“父皇此言何意?”梁墨聞言,心跳不可抑制加快。
“你纔是朕的嫡子,唯一的嫡子。”
梁王沒有過多的解釋,只說了這麼一句,梁墨卻懂了。
“兒臣定不負父皇厚望。”
梁王點頭到:“退下吧。”
梁墨出了御書房後,在途中正巧遇到前來進宮覆命的梁荃。
他停了下來,對梁荃笑道:“四弟,許久不見了。”
梁荃聽到他叫自己四弟,眼中閃過異色,他的那些好兄弟們從不會與他稱兄道弟。
“多謝二哥掛念。”他別有深意的回了這麼一句。
梁墨聽了他的話,脣角的笑意未有絲毫變化,對他道:“四弟可是來向父皇覆命,那我便不打擾了,改日再找四弟敘舊。”
梁荃回身看了他一眼,眸色漸深。
梁墨變了。
但他卻知,他這位皇兄是狡詐的狐,沒有鋒利的爪牙,卻精明擅算,更知曉如何一步步將對手往自己的圈套中引。
梁荃走到御書房外,經由內侍通傳才入其內,他將這段時日出使的情況與梁王作了簡單的彙報。
梁王看了他一眼道:“荃兒,北燕臣民畏你如虎,若你再娶燕公主,拿下北燕的十座城未嘗沒有機會。”
“父皇此言差矣,這十座城最不該落入兒臣之手。”
“此話怎講?”
“北燕與兒臣有舊怨,這十座城即使到了兒臣手中,也難以將其掌控。況我已手握兵權,若再坐擁北國十城,又將置皇兄於何地?”
梁王聽到他話中的不爭之意,出言寬慰道:“若你不是皇子,定是一位出色的將才。”這也是他遲遲未收梁荃兵權的緣由。
如今六國人心浮動,表面的和平已維持不了幾年,狼煙將起是必然的趨勢。但梁荃用兵如神的聲名在外,只要南梁的兵權還在他手中,各國軍隊欲犯南梁,少不得要掂量一番。
“兒臣定保南梁江山不受外敵來犯。”梁荃擲地有聲道。
梁王見梁荃已然明瞭他的話,面露滿意之色,又突然想到什麼,開口道:“此番與你一同出使的楚侍郎亦是武藝不凡,能得北魏女將青眼之人定是不簡單,往後他不用去兵部了,你看着給他安排一職務,到時候上呈即可。”
“是,兒臣替楚侍郎謝過父皇。”
看來,蘭茝將會成爲他的轉寰之機。
此刻的梁王還不知道,他今日爲安撫梁荃所做的這個決定將會一步步將他推入深淵。那個叫楚酒的少年,將會再次攪亂南梁山河。
梁荃回府時,天色將晚,管事來報,府中有貴客來訪,已在書房等候多時。
梁荃心中一動,快步行至書房,果然不出他所料,來人正是不久前與他們分別的楚瞻。
梁荃上前恭敬的問道:“公子如今在何處落腳?”
楚瞻的嘴角泛着笑意,清貴難掩,“我這身份如今行事倒是諸多不便,只能在你這叨擾幾日,待明月清泉過幾日從北魏回來,再另行打算。”
秋水別院因查出埋有琅琊先生的屍體,已被衙役上了封條,暫不能住人。
“公子能住在這裏,亦是梁荃之幸,恰巧,我有一事向公子請教?”
“你可是要問你那二皇兄梁墨?”
“正是。”
楚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都說梁人重文,但極少有人如你那父皇一般將書中之禮運用如斯,尊卑嫡庶,兄友弟恭,寬厚愛民。你那二皇兄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自然將其當作儲君培養,如今梁墨母族失勢,最大的倚仗便是梁王,少不得斂其鋒芒。”
梁荃瞬間明白過來,爲何梁墨對他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而他那父皇許是覺得對他有所虧欠,便在蘭茝一事上給了他特權。
思及次,梁荃便把梁王對蘭茝的安排說與楚瞻聽,“依公子看,楚酒該安排於何處?”
“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