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已經和不少入魔者打過照面,但眼下的場景仍舊令他心驚:
普通的入魔者在魔化後都會發生一定程度上的身體畸變,卻絕對不會像李磊這樣異變得如此迅速、如此徹底、如此駭人。
不過是短短數秒鐘的功夫,他那俊秀英朗的臉龐就變得扭曲、猙獰而又褶皺叢生,高挑健碩的身軀變得佝僂、低矮、而又臃腫不堪,瘋狂隆起的肌肉以一個畸形的姿態大塊大塊地堆疊在一起,每一處皮膚上都帶着如蟒蛇一般暴突的經絡和血管,每時每刻都在因爲血液的快速流動而劇烈蠕動。
遙遙望去,李磊就像是一團畸形、臃腫又令人作嘔的人形肉塊。
“啊!怪物!”
恐慌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校園。
“怪...物?”
李磊變形的喉腔裏發出了嘶啞難聽的聲音。
他恍恍惚惚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雙變得比野獸勾爪還要恐怖的手掌,混沌的大腦中閃過了一抹狂躁難耐的情緒:
“不...我不是...我不是!”
李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
緊接着,他驀地低頭望向了那仍舊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流浪漢,便猛然加大了踐踏對方胸膛的力道,又瘋狂地咆哮道:
“都是你!”
“都是你不肯放過我,不肯好好去死!”
“哈哈哈...”
被這樣恐怖的怪物重重地踩在腳下,那流浪漢卻反而流露出了釋然而快意的笑容:
“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
“不管你怎麼僞裝,怎麼掩飾,怎麼被人追捧崇拜,都改變不了你的本質——”
他微微一頓,又快意無比地喝罵道:
“怪物!”
“住口!!”
李磊似乎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變成怪物的事實。
而流浪漢眼中的無畏、輕蔑和快意,更是在一瞬間內就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手臂和肩背上的臃腫肌肉瞬間繃緊,又在肉眼可見的血肉蠕動中積聚起無窮無盡的力量,最終全都匯聚到了那碩大無比的拳頭之上:
“去死吧!”
李磊的拳頭毫不留情地驟然砸落,拳勢沉重如泰山壓頂,拳影迅猛如流星墜擊。
砰!
這一拳毫無保留地轟在了流浪漢的身上,激起了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
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他那脆弱的血肉之軀就和他身下那堅實的水泥地面一樣,在這一拳之下被捶打得凹陷變形、崩潰撕裂。
流浪漢嘴裏猛地噴吐出一口熾熱的鮮血,便自此失去了眼中的光彩,再也沒有了聲息。
但李磊仍舊不覺得解恨。
他就像是發了瘋的蠻牛一樣,用自己的拳頭瘋狂地蹂躪着身下那具已經沒了氣息的屍體:
“去死!去死!去死!”
“......”
流浪漢的軀體很快就被這暴風雨一般的拳頭碾得不成人形,直至被李磊一拳一拳地轟入地面、嵌在土裏,才終於得到了安息。
而這時,李磊已經用一雙肉拳生生地轟出了一個直徑數米的圓形凹坑。
“怪物殺人了!”
這等恐怖而血腥的畫面,很快就將那些已經嚇破了膽的學生給駭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
這下子不用警員們費力疏散引導,他們也知道要跑了。
望着那些幾分鐘前還對自己崇拜有加、現在卻猶如躲避惡鬼一般四散奔逃的學生,李磊心裏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扭曲情緒,眼中也再度燃起憤怒而紛亂的紅芒;
“怪物...都說我是怪物...”
“那好...”
“我就變成怪物給你們看!哈哈哈哈...”
喃喃自語間,李磊那變形開裂的嘴角上便流露出了一抹和先前凌虐王校長時一模一樣的,快意而扭曲的笑容。
與此同時,他體內積蓄的海量魔氣也如沸水一般劇烈翻騰涌動,向四面八方釋放出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強悍波動。
“糟了...”
餘慶稍稍感受了一下李磊的魔氣波動強度,就得出了一個糟糕透頂的結論:
“王叔,小心!”
“他是‘真魔’層次的入魔者。”
所謂的“真魔”,就是隻有先天強者才能與之匹敵的強大魔物。
餘慶也不知道李磊這是吃了什麼藥,竟然一入魔就能跨過一個大層次,直接進化成這種令人頭疼的怪物。
簡單來說...
現在的李磊,他絕對打不過。
“我明白...”
王衛國也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感知不到魔氣,卻也能從李磊剛剛出拳時的速度和力道上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普通入魔者的不同。
這種快到讓人只能看清一個影子的速度,強到能夠輕易轟碎水泥石塊、致使地面凹陷的力量,王衛國以前只在那個造成了巨大麻煩的劉星宇身上。
對於王衛國來說,所謂的“真魔”,就是拿了槍也很難對付的那種怪物。
“治安聯防隊什麼時候來?”
餘慶有些神色焦急地問道:
“這種怪物光憑我們很難對付,只有讓隊裏的修行者...”
“剛剛叫過。”
王衛國的語氣愈發沉重:
“因爲情況已經得到了控制,所以我們剛剛取消了求助信號。”
“現在重新召集的話,不知道他們要多久能到。”
聽到這話,餘慶忍不住說道:
“那怎麼辦?”
“我們可能會...”
王衛國端緊了手裏握着的軍用霰彈槍,又神情無奈地說道:
“還能怎麼辦?”
“這裏是學校,是有幾千個學生在的學校。”
現場的學生們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但近海一中一共就這麼大點地方,這片空地旁邊就是連綿成片的教學樓。
樓裏還躲着成百上千的學生和老師,他們在入了魔的李磊面前全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想到這些,王衛國便只能深深一嘆:
“我們不戰鬥的話,可就沒人能擋住那個怪物了。”
“小余。”
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餘慶那年輕稚嫩的臉龐,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