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了。
銘門客棧一樓大廳,原本是嘈雜的喫喫喝喝的江湖人,已然不見,唯有大門上兩盞氣死燈在微微的夜風中一晃一晃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寧靜的小鎮,被一陣急促的蹄聲撕破。
伴隨的,還有厚重的馬車聲。
不,如果仔細聽,根本不像是馬車軲轆發出的厚重聲音,那是高大猛獸一腳一腳踏足的聲音。
什麼情況?難道夜這麼深了,還有江湖人來小鎮投宿,還目標直指銘門客棧?
那撕裂寧靜小鎮的蹄聲、猛獸踏足聲剛剛急促響起,僅是幾個呼吸之後,就倏地消失,準確地說,盡都齊刷刷地停下。
在銘門客棧大門前停下。
燈光中,可以看出,齊刷刷停下的是左右兩邊各一支五十人的騎士,個個渾身黑袍包裹、黑巾蒙面,僅露兩隻仿若夜鷹般的眼睛。
他們座下騎着的,唯有李塵不久前看過西大營各大恐怖的大統領才能騎着的異種雙翼褐眉玄虎。
兩支騎士中間,是緩緩而來一輛極盡豪華的玄黃彩簾篷車,玄黃彩簾篷車兩邊,各有施展輕功的八個仙子般的丫鬟,她們每個都手提一隻花籃。
花籃中爭奇鬥豔,仿若是剛剛採集來的靈花,遠遠的就能聞到撲鼻的花香,重要的,就這麼一聞,就相當吞了一顆黃階中品的武元丹。
至於拉着玄黃彩簾篷車的,則是一頭比之異種雙翼褐眉玄虎還要異種的存在,赫然是通體血紅的雙翼吊眉紅虎!
哪怕體型巨大,也已變異的“活吞”在此,也會魂飛魄散……
然而這麼恐怖的兇獸,居然服服帖帖地給人拉車,這要是傳出去,絕對沒人相信。
至於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仿若驟然降臨小鎮。
玄黃彩簾篷車停下,向着銘門客棧這一邊的八個仙子般丫鬟,有兩個立即翻身跪倒,繼而,彩簾被一隻仿若渾然天成的玉手掀起,旋即,又伸出一條腿。
那細而長的宛如羊脂般的白嫩之腿,幾乎透明的粉紅色裙帶,根本遮不住它迷人的風采,亦或說妖豔之極!
一個年輕的女子,從玄黃彩簾篷車現身的剎那,雖然她戴着白色斗篷,遮去容貌,但也無人可以形容她那絕世般的曼妙腰身,或許唯有七姑看護着的那個睡美人可以與之一較高下。
至於李塵,他們還沒來到銘門客棧,也已感覺到,此時,更是心神震動。
因爲許久沒有動靜的腦海,像是忽然掀起滔天駭浪,似乎那小銅鼎看到什麼好喫的,要飛出他的腦海。
但是顯然,小銅鼎沒飛出,只是一種異樣激烈的波動,讓得李塵感到腦海像是掀起滔天駭浪,也是驟然心神震動。
這種異樣激烈的波動,是李塵第一次感到,至於當初宗門敗劍峯山坳那次,僅是感到細微地動了一下就沒了異樣。
這讓得李塵幾乎激動地要驚呼出聲,難道有什麼奇禽異獸來了?
可他強壓下激動,更是一動不動地依舊盤腿而坐在銘門客棧三樓天字號房間。
因爲他知道,能帶着奇禽異獸的,絕對是恐怖存在……
……
這些人,並沒進入銘門客棧,盡都悄然而立,唯有那走下玄黃彩簾篷車的年輕絕世女子,擡頭而望。
繼而,一道恨恨的的聲音響起:“惡徒淫賊方不是給我滾出來!”
這道恨恨的聲音不算大,然而,但凡住在銘門客棧的所有江湖人盡都聽得清清楚楚,仿若附耳雷霆一聲!
哪怕睡夢中也是瞬息驚醒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整個銘門客棧愣是詭異地靜悄悄,沒哪個江湖人認爲這道猶若附耳雷霆般的聲音驚擾了他們。
“惡徒淫賊你膽敢做,就不敢走出來嗎?今天,我要爲我死去的徒兒,親手取你骯髒的一條賤命!”
當這道恨恨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銘門客棧裏總算有迴音了,那是尖細的仿若女子的聲音,但聽其咯咯地笑起來,“這能怪我嗎?是她自己要死要活賴上我,可我不能背叛我宗門加入你彩霞宗。”
尖細的聲音,不知道是從哪個房間傳出,因飄忽不定,任何一個房間都有可能。
這讓得李塵不覺凜然,單從這尖細的聲音就可聽出,只怕武元修爲的恐怖,可以比肩僞大能境。
看來,今晚住進銘門客棧的,還不止那灰衣老者一個恐怖高手。
同樣,當李塵聽到“彩霞宗”三個字,心頭也是激靈靈地,該死的,怎麼這麼巧?昨天傍晚時分擊殺了彩霞宗妖孽弟子少年紀大師,這會兒彩霞宗就來人了。
好在來人並不是爲已死的少年紀大師報仇而來,或許根本還不知道他已死。
但是偏偏李塵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倏地,他的天字一號房間就多了個人,準確地說,是多了個細高的人,緊跟着,就是一條彩巾從靠着街道一邊的窗戶伸進,徑直纏上那細高之人的脖子。
房間沒光亮,但李塵可以清晰地感到那細高之人的速度,比他還要急速,猶若鬼魅似得倏地閃現,可是,他依舊逃不脫不了客棧外那可怕的女子。
然則此細高之人居然渾然不怕,依舊尖細地咯咯笑道:“你勒死我,那就永遠得不到那塊彩煉石啦。”
“惡徒淫賊,你不但欺騙我徒兒的感情,還哄騙她讓她盜走宗主的彩煉石。今夜你不交出,我定將你雙修門滅得雞犬不留。”
“滅吧,滅吧,他們的死活管我鳥事?只要你發誓永不追殺我,我……我倒是可以將彩煉石交給你。”細高之人咯咯尖細笑間,就被彩巾拖出窗戶。
可是盤腿而坐的李塵,卻忽然覺得自己腰袋裏好似多了一物。
他趕緊伸手一摸,還真是的,是一塊八菱角的小石頭,而他一握住之間,就感到一股奇異的能量傳入手掌。
“不好!”
他內心剛剛驚叫一聲,這塊八菱角的小石頭就碎裂,繼而,變成粉末,從手指縫裏瑟瑟落下……
原來,此細高之人鬼魅似得倏地出現在這天字一號房,李塵就暗暗地運轉赤陽武元,並全身戒備,所以手摸到那塊八菱角的小石頭,赤陽武元自然而然地將之煉化。
煉化獲得奇異的能量,貌似好事,可對此時的李塵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壞事。
因爲他陡然就感到渾身燥熱,又仿若掉進一個火山坑裏,幾亦可以將他瞬息融化!
但他又必須強忍着,不能發出半點聲響,否則,一旦引起客棧外那彩霞宗的恐怖女子注意,只怕小命就此玩完。
作爲彩霞宗宗主的彩煉石,居然被他煉化了,要是被那女子知道,他能有活命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
然則此時李塵太難受,這奇異的能量,似極致的燥熱,又似極致的火熱,不僅讓他身體裏裏外外像是被火燒烤似得,尤其丹田還升起異樣的邪火……
這會兒更要命的,是七姑發現異狀,以她的眼力,沒看到黑乎乎的細高虛影,僅是聽到剛剛尖細地咯咯地笑聲在房間倏地響起,至於她關心的李塵,卻是兀地靜寂無聲,仿若連呼吸也停止了。
嚇得她趕緊撲過去,“塵兒……塵兒,你……你怎麼了?”
“天哪,你……你渾身怎麼這麼燙啊?”
李塵難受,此時最怕的就是女子近身,可是七姑偏偏就抱着他問東問西的。
無奈之下,他只能粗暴地猛地一推,將七姑推開,並咬着牙齒低低地說:“別靠近我!”
“啊!”黑暗中,七姑倏地驚呆,她是少女,聽得明白,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塵兒被如此煎熬,忽然,她的目光轉向牀鋪,那裏躺着一個睡美人……
所以她不管不顧撲向牀鋪,抱起睡美人就回身扔向李塵。
黑乎乎的一物扔過來,李塵本能地伸手接住,然則,一接住,細柔的感覺傳入手掌,令他不由得心神巨震,尤其是丹田那股邪火,呼呼地直升。
“你……你七姑要害死我呀!”李塵首次對七姑憤怒。
真的憤怒了,這就是七姑的解決辦法嗎?
可他乃是陽光少年,決不能上演這種遺毒萬年的醜劇!
同樣,這個睡美人還一直沒有甦醒,自己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所以李塵心一橫,唯一的奇蹟,或許就是腦袋中的那個小銅鼎可以救他。
但見李塵將懷中彩袍睡美人一丟,丟給七姑,繼而,他自己竟然縱身而起,從那窗戶掠出。
李塵仿若一具屍體似得跌落在銘門客棧外的街道,還巧而又巧地跌落在那恐怖異獸雙翼吊眉紅虎的頭上。
可是卻“啪嗒”一聲,因爲他的確是跌落到地面上,至於那頭恐怖的異獸雙翼吊眉紅虎,沒了。
毫無徵兆地倏地沒了!
“誰?”
戴着白色斗篷的絕世女子厲聲嬌喝,偌大的銘門客棧靜寂無聲,唯有那像是死狗似得癱倒在地上的細高之人,此時驚恐地瞪大眼睛望着玄黃彩簾篷車前的李塵。
那是一具屍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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