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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小時後,肆虐的颱風終於開始消散,雨勢也開始減小,積水緩慢降低,救援行動開始】
【軍隊正在組織人員大撤離,你決定出去看看,和受災民衆一同向內陸進發】
……
“三天過去了麼?”
程林靜靜站在桌旁,凝視着那本書上的圖畫。
那圖畫儼然如同那個流傳甚廣的故事中的古董花瓶,此刻,那狂怒之海壓城的圖畫變了一番模樣。
城市已然破敗不堪,陰雲轉淡,但依舊雨勢飄搖。
程林重新穿上了雨衣,推門走出戶外。
他之前進入安全屋的地點是在觀景站附近的山上,程林本以爲自己仍舊會出現在那裏,但卻並非如此。
安全屋不知何時已經轉移到了市區內。
具體是什麼地方程林一時沒有看出,直到他發現了倒塌在附近的一個破爛的站牌,才醒悟這似乎是在境安區。
那個站牌金屬的杆已經被徹底吹彎了,巨大的金屬站牌斜斜地垂在水面上,小半個已經沒入渾濁的雨水中。
“嘩啦!”
程林靜默地看着門口那已經接近胸口的水面,臉上陰晴不定。
放眼望去,整個街區都被淹沒了。
渾濁的雨水將大部分地面建築都已吞沒。
街口的一家餐廳一樓已經徹底沒有了,只有花花綠綠的招牌橫在水線上。
左邊水面上有幾輛被淹得趴火的汽車。
擋風玻璃基本早碎了,一輛車上還橫着一棵樹,樹的斷裂口慘白,微綠,枝幹上的葉子幾乎都掉光了,大半飄在水面上,隨風盪漾。
右邊的一棟房屋已然倒塌,擋住了半個道路。
還有一棟樓房表面竟然有漆黑色的巨大裂口,整體都已經明顯歪斜了,彷彿下一刻風大些,便會轟然倒塌。
附近的居民們大都躲在高處的樓裏。
有少部分在外面頂着雨打撈着漂浮物。
沒有人哭泣。
沒有人叫喊。
只是默默地趟着雨水,臉上帶着悲慼和茫然。
儼然一派災難景象。
“隆隆隆……”
忽然,還在打量四周的程林聽到了轟隆的螺旋槳聲音。
他豁然擡起頭。
天空上仍舊堆積着大團烏雲,但畢竟要薄了一些,太陽的白色輪廓也可以看見,那顏色讓他想起了不足月的南瓜籽。
風熄了,雨也小了不少,但依舊在飄搖着。
一架灰黑色的直升飛機正從城市上空飛過,它很低,所以螺旋槳馬達聲格外的大,飛機不知何處掛了一盞紅色的大燈,醒目光束四下裏掃射。
飛機的艙門敞開着,垂着半截懸梯。
一個穿着軍服的男人正將一個包得結實嚴密的大包裹推下來。
大包裹上竟然還自帶降落傘和紅色的燈光發射器。
伴隨着醒目的紅光從上空緩緩飄落。
“空投?”
程林忽然有些激動了起來。
“通知!全市大撤離!全市大撤離!境安區居民,請於今天下午兩點在境安寺集合!跟隨部隊撤離魔都!”
“再播放一遍!”
“通知!境安區所有居民!請於今天下午兩點在境安寺集合!跟隨大部隊撤離魔都!”
擴音器的聲音極大。
附近居民區很多房屋的窗戶早就破碎了,要麼空着,要麼臨時用塑料板、窗簾,被褥,甚至是桌椅之類的傢俱擋着。
此刻,聽到這聲音,那些或黑洞洞或破爛不堪的窗口齊刷刷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腦袋。
“救救我!”
“我要上飛機!”
“有人嗎?快救我們離開!”
“下來!別走!”
“別他媽喊了!省點力氣!”
“撤退?我不要!我剛買的新房啊!喂!當兵的,別走!”
“***!官府的人死哪去了!”
“哇哇哇……”
整個街區都瞬間熱鬧了起來。
有人呼救。
有人辱罵。
還有嬰兒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便是漫天雨水也壓不下。
剛剛纔過去三天。
但很多家裏沒有儲備糧食的人已經餓得虛乏了,便是連叫喊都沒有力氣。
另外有些人則一聲不吭,飛快地從各個門窗裏鑽出來,然後躺着雨水,飛快地向空投物資那裏奔去。
很快,那裏就擠滿了人,然後開始了爭吵以及爭搶。
更多的人則默默唸叨着下午兩點的日期,開始抓緊時間收拾東西。
境安寺是附近知名景點。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位置。
但這個路面,開車幾乎不可能了,倒是划船比較實際。
還真有人划船。
程林親眼看到一個窗口忽然推出來了一個碩大的浴缸,落在水面,激起碩大的水花,似乎是早就堵死了,所以可以浮在水面上,窗子裏的男人將幾個揹包往“船”裏一扔,然後強行把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拉出來,放到浴缸裏。
這一幕似乎是啓發了很多人。
於是不少人家開始倒騰浴缸、浴盆,實在沒有的就把室內的木門拆下來,扔到水裏。
還有的則更加乾脆,直接跳到水裏,半遊半趟地往外走。
一對情侶從窗子裏跳下來,女孩哭着衝窗口喊着什麼,男孩一臉沉默地強拉着她走。
片刻後,一隻繫着蝴蝶結的金毛大狗出現在窗口,悲哀地叫了一聲。
隨後躍入水中……遊的比這倆人還快。
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打開了鳥籠,催促着放飛了兩隻豔麗的小雀。
隨後披上雨衣邁入冰冷水中,只剩個頭露在水面上,艱難喘息着。
一個……
一個……
大撤離的消息似乎早已經通知過了,所以這裏的人們並不是很意外。
當然有很多很多人不願意走。
房子、車子、票子……這裏有他們的一切。
有人堅持苦等。
等洪水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