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心中正在懷念楚華年，擔心白一弦，聽到慕容南這句話，目光一凝，看着他，說道：“莫非是你？”
慕容南平靜的說道：“沒錯，是我。
否則你以爲，我改頭換面，苟且偷生了幾十年，爲何會突然被你得到我還活着的消息？”
燕皇其實也覺得奇怪，慕容南都逃出去那麼久了，他也一直不知道，他最大的敵人，居然還活着。
幾十年都過去了，可爲什麼，突然就得到消息，他可能還活着。
而且，抓住他的時候，根本沒怎麼費力，慕容南就直接承認了他是誰。
按理他連容貌都改了，只要咬死了不承認，一問三不知，就連燕皇都不能確定他就是慕容南。
可，他直接承認了。
燕皇一直以爲，是因爲慕容南的驕傲，讓他做不出否認身份的事情。
現在想想，這件事，確實有古怪。
原來，竟然是他自己主動透露出的消息。
燕皇不解的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慕容南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說道：“爲什麼？
因爲弦兒長大了，而我也年紀大了。
不出意外，這輩子，大概就只能那麼平淡的過下去。
可是，我心底深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啊。
我想回到京城，想看看我從小生活過的地方，也想看看你。
最主要的是，我想到了一出，父子相殘的好戲。
哪怕付出被囚禁，甚至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燕皇，臉上的表情有些瘋狂，說道：“你說，你最心愛的女子，給你生了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最終又死在你的手上，你若知道了真相，會怎麼樣？”
真是個瘋子。
燕皇臉色有些驚怒，在他看來，慕容南前半生太過順遂，後半生，卻鬱郁不得志。
他這一生，權利和地位，都輸了，他自己又改頭換面，連身份都沒了，只能窩在一個小小的縣城裏度過餘生。
在這種強烈的不甘心的心態下，又怕身份暴露，只能每日壓抑自己，所以，他有可能真的變態了，瘋狂了。
否則，怎麼會想出這麼變態的主意？
燕皇問道：“那你一開始，爲什麼還要拼死護着白一弦，讓朕不要傷害他？”
慕容南面容奇怪，說道：“我若是不護着他，又豈是一個父親該有的行爲？
況且，以你的性格，你又豈會真的放了他？”
燕皇點點頭，算是明白了。
這個變態，就是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的形象，讓燕皇不去懷疑白一弦的身份。
但他知道，燕皇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白一弦。
所以，等到燕皇殺了白一弦，他再去告訴燕皇，白一弦真正的身份，讓燕皇活在悔痛之中。
慕容南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弦兒竟如此厲害，依靠他自己的聰明才智，就引來了你的忌憚。
倒是不用我再費心引導你去殺他了。
如今，我的願望達成了。
慕容威，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爲你生的孩子，你什麼感覺？
你恨我嗎？
恨不恨？
我就是在報復你，報復你搶走屬於我的一切，搶走我本該徇爛的人生。
你後悔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心中確實憤怒，他的面色都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了。
虧得你養了他那麼久，虧得他喊了你那麼多年的父親。
虧得他心心念唸的一直想要救你出去，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你就是這麼對待他的一片孝心的。”
慕容南冷漠的說道：“他救我，是因爲他以爲我是他的親爹。
若他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你，他還會救我嗎？”
燕皇肯定的說道：“會。
你難道，不瞭解自己的孩子嗎？”
慕容南目光閃爍，轉過頭，說道：“他是你的孩子，我恨這一點都來不及，就算養他十幾年，又豈能對他有半點感情。”
燕皇問道：“那華年呢？
你做的這一切，對得起華年嗎？”
慕容南怔了一下，他心中愛楚華年，即使她生了燕皇的孩子，可他還是愛她。
利用她的孩子，讓燕皇父子相殘，慕容南心底裏，也深覺對不起楚華年。
而且，他對白一弦，也並非像是對燕皇說的那樣毫無感情。
白一弦剛出生就沒有了孃親，慕容南與他，兩人相依爲命，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若真無感情，之前聽到白一弦被殺的消息，他心中也不會感到悲傷了。
可是，心底對燕皇的恨意，漸漸超過了一切。
爲了能報復燕皇，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這纔是他活下去的信念。
慕容南說道：“等我下去了，我自然會向他們母子賠罪。”
燕皇怒道：“你果然是瘋了。
你是個懦夫，孬種。
你贏不了我，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
你以爲你下去之後，他們母子，會想看到你嗎？
你做夢。”
慕容南沒有說話。
燕皇不想再跟他說話，大踏步的離開了。
假死藥，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麼的，他沒有帶走，就那麼放在桌子上。
慕容南沒有去看離開的燕皇，只是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假死藥，默然不語。
這個，是白一弦爲了救他，不惜冒着被慕容威發現的危險弄來的。
他心中突然就想到了過去的十幾年，白一弦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他抱着他，他在他的懷中，衝着他笑。
慢慢到能爬、能走、能喊父親。
想起他小時候，笑着跟自己說話，在自己懷中撒嬌，把好喫的分給自己，再到長大成人。
那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啊。
白一弦死了，他後悔嗎？
自然是有後悔的。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
事情已經發生了。
不知道等到了地下，他想去跟弦兒和華年道歉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原諒他，會不會不肯見他。
燕皇那邊提着心，往皇宮趕去。
楚華年若是一直活着，燕皇說不定會很憤怒。
可是她死了。
一個人死了，再也見不到了，心中念着的，便都是她的好了。
而且她還在慕容南的面前承認了她愛的是燕皇，她後悔了離宮的行爲。
最重要的，她是爲了給燕皇生下孩子，難產而死的。
這讓燕皇獲得了巨大的滿足。
他剛開始對楚華年欺騙他的那些憤恨，煙消雲散。
反而又開始越發的懷念起她。
楚華年，因爲慕容南的認輸，和她的死，使她再次成爲了燕皇心中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