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八百里加急,急奏,或者是普通的奏摺,一般都有人提前歸類好,方便皇帝取閱。
白一弦看着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排排八百里加急。
光這八百里加急的奏摺,都有三摞。
可見這過年期間,確實累積了不少摺子了。
事情總要分個輕重緩急。
如果處理奏摺,顯然要優先處理這八百里加急的摺子。
於是白一弦便伸手先拿了最上面的一本。
他心裏還是比較凝重的,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件。
結果這第一本摺子,就讓白一弦錯愕不已。
真的是錯愕不已啊。
因爲那奏摺上就一句話:皇上,過年好啊。
沒了,真的就沒了。
白一弦不敢置信的將奏摺翻來覆去的看,發現這摺子上真的就寫了這麼一句話。
沒有任何隱藏的信息。
他看了看奏摺上的署名,是江浙總督時文耀寫的。
白一弦覺得,這不對啊。
這麼大個官兒,又是八百里加急,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兒啊。
怎麼會只有一句問候過年好的話呢?
白一弦都懵了,他甚至都覺得,這位時文耀總督,是不是寫了兩份摺子,一份就是普通的問候,一份是緊急的軍國大事,只不過把奏摺的封面給弄混了,把加急的那份,弄成普通的,普通的弄成了加急的?
白一弦想想不放心,就把這個摺子單獨放在一邊,準備一會兒在其它的摺子裏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摺子,是江浙總督送來的。
或者詢問一下大臣,最近江浙那邊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將這份奏摺鄭重的放在一邊之後,白一弦接着又拿起了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摺。
這是閩南那邊的巡撫送來的。
打開之後,白一弦又是一楞,這奏摺上,也是隻有一句話:皇上,閩南這邊,又下雨了。
沒了。
???
白一弦真的就是一臉的黑人問號。
這都什麼鬼?
這些官都是什麼毛病?
閩南這邊,又下雨了?
這就是說,他以前肯定上過閩南那邊下雨的奏摺,所以這一次纔會加了一個‘又’字。
不過下雨了這種事兒,這也值當的八百里加急跟皇帝說?
是怕送晚了,閩南那邊雨停了,就算他欺君嗎?
看到這本奏摺,白一弦再看看第一份那個皇上,過年好啊的摺子。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那江浙總督,很有可能,也是屁事兒沒有,真的就只是爲了過年問候皇帝一聲的?
白一弦可真的是大開了眼界了。
皇帝每天都要處理政務,還要批閱奏摺,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好嗎。
正常的奏摺裏面還要混雜着這種玩意兒,這豈不是加大工作量嗎?
白一弦將奏摺仍在一邊,隨手拿起來第三本。
好在這本還算正常,是黃庸上的燕楚大戰的一些事情。
白一弦批閱之後就放在了另一邊。
他一本接一本的看下去,這才發現,這些八百里加急的奏摺裏,居然有三分之二,說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什麼皇上,今天下雨了。
皇上,我好想你啊。
皇上,微臣叩謝君恩。
皇上,過年好啊,祝皇上龍精虎猛,身體康健啊。
皇上,微臣喫到了一種好喫的水果,是我們這邊的土特產,我想要寄一點兒給皇上嚐嚐啊。
甚至還有,皇上,我想給您上奏摺,但是我又不知道要說啥,所以我就給您上了這個摺子。
這八百里加急奏摺裏面都是這些玩意兒。
可是就普通奏摺,也不能倖免。
這些奏摺裏,有一部分說的根本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什麼米價漲了一點點,白一弦一看,都是正常的市場價格變動。
什麼放貸的利息太高了,什麼我想上京去看望一下皇上,瞻仰一下皇上的龍顏。
別的不說,就這想要上京來瞻仰皇上龍顏的奏摺,居然都有四五份。
咋的,這是想要看清楚皇帝的模樣,省的以後皇帝微服私訪的時候他們不認識麼?
皇上我這邊下雪了,下雨了,我想你了的也不少。
而且很多皇上過年好啊,我這邊下雨了,我好想你啊,都是幾個人,重複上的摺子。
看了下日期,真的就是每隔四五天,就要絮叨一回。
彷彿不多上幾道摺子,就不能表明他們對皇帝的想念。
白一弦都無奈了,就這些完全毫無營養的廢話,就佔用了他太多的時間。
難怪慕容楚整天處理奏摺處理的頭疼崩潰呢。
原本想好好寫作業的,結果寫着寫着就看到了這些,節奏都打亂了。
白一弦崩潰的揉了揉眉心。
他心中真的有些好奇,慕容楚以前看到這種類似的帖子,都是怎麼批註的?
白一弦站起來,走到一邊,去翻閱了一下以前慕容楚批註的一些奏摺。
都不用刻意尋找,隨意翻了幾個摺子,就找到了這種沒營養的奏摺。
上面果然有慕容楚的硃批,上面就幾個字:朕知道了。
真的是,乾脆利索呢。
關於想要上京來拜見皇帝,瞻仰龍顏的,慕容楚是這麼批註的:不準來。
白一弦還翻到了一個比較好笑的奏摺。
這位封疆大吏一般的大臣,是個將軍,沒什麼文化。
上的奏摺裏,寫的全是沒營養的廢話之外,還全是錯別字。
真的是整篇整篇的錯別字。
慕容楚並未硃批,只是給他修改了一下錯別字,就放那了。
白一弦看的都差點笑出來。
這些人真的是,太無語了。
於是,白一弦坐了回去,也學着慕容楚的樣子,在那些奏摺上硃批了幾個字:已閱。
同樣,那些想要上京的,也都統一回復:不準來。
後來的白一弦,習慣了之後,在正常的奏摺中再看到這種摺子的時候,已經可以做到面無表情的寫上已閱幾個字了。
情緒也是漸入佳境,批註奏摺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此時旁邊的太監卻開口說道:“皇上,您該出恭了。”
白一弦正在看着摺子,聞言不由一楞,放下手裏的奏摺,擡頭看着身邊的太監,問道:“出恭?這種事兒你們也管?”
李太監急忙陪着小心,說道:“回皇上,奴才哪裏敢管皇上啊。
奴才也是爲了皇上您的身體着想。
皇上勤政愛民,批閱奏摺實在太過用心,未免皇上忘記,有損龍體,所以奴才,才提醒一番。”
這撒尿的事兒,能忘嗎?
自己憋不憋還不知道嗎?
白一弦點了點頭,倒也沒再說什麼,站了起來,去出恭,也是正好鬆緩一下身子。
一直坐在那裏批註,也確實感覺身子有些乏累。
而且長時間坐着,對腰椎也不好,確實得適時地站起來活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