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魚瞪大了眼睛,口中說道:“這是什麼規矩?難道城門落鎖之後,有敵人的兵馬打了過來,城外的官兵和百姓想要逃入城中也不能打開城門嗎?”
許鷹揚沉聲說道:“自然不行!若是逃回來的官兵和百姓之中混有敵軍的奸細,甚至有敵軍的將士趁亂進入城中,城池便守不住了。昔年韃子兵攻打大宋,兵馬不過數萬,遠不及宋軍人多。只是韃子兵兇狠殘忍,南下之時,最初並不攻打有官兵守衛的城池,而是先派出兵馬洗劫城池左近的鄉村。韃子兵搶走村民的糧食、牲口和錢財,將村民盡數抓走,然後逼着他們走在前面,向官兵守衛的城池逼近。如此一來,城上的守軍若是不忍看到百姓死在韃子刀下,打開城門放百姓入城,韃子兵可以趁機衝入城中,攻陷城池。若是城上守軍不肯打開城門放百姓入城,韃子兵便將百姓當作盾牌,逼着他們向城門逼近。城上守軍即便開弓放箭,或者拋下擂石滾木,殺掉的都是漢人百姓,傷不到韃子兵,白白耗費了羽箭和擂石滾木。如此一來,韃子兵攻到城下,破城便容易多了。是以大宋亡於韃子兵手中,除了因爲皇帝昏庸,奸臣當道之外,便是因爲韃子兵未經聖人教化,行事卑鄙無恥,殘暴之極。若是當年大宋也和韃子兵一般殘忍,只怕早已將韃子滅了。”
許鷹揚說到這裏,略停了停,這才接着說道:“不過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韃子兵入主中原之後,對待漢人極是殘忍,結果不到百年,天下英雄並起,要將韃子驅逐出中原。韃子兵雖然強悍,殺戮極爲慘烈,不過他們遇上了剋星。本朝開國大將常遇春兇悍異常,不只戰陣之上勇冠三軍,而且對待韃子兵和韃子百姓更加殘忍。捉到韃子之後,不論是官兵還是百姓,盡數綁成了一串,逼着他們衝向韃子兵。韃子兵從來沒有想到漢人被他們壓制了百餘年之後,用上了他們的殘忍法子。韃子兵雖然殘忍狠毒,不過以戰力而論,其實並不比漢人強多少,至於用兵韜略,更是差得遠了。遇上比他們更加兇猛殘暴的常大將軍,自然只有慘敗的份兒。
慕容丹硯和王小魚聽許鷹揚如此一說,心下都是驚疑不定。王小魚心下暗想,我聽說書先生講述大明開國故事,對徐達大將軍和常遇春大將軍最爲推崇。這些說書先生只說常大將軍性子剛烈,脾氣火爆,每次上陣必定身先士卒,身上大大小小有數十處創傷。後來他英年早逝,便是因爲性子火爆傷了臟腑,刀劍之傷害了肉身。否則以他健壯如牛的身子,必定能活上八九十歲。可是聽姓許的說話,常大將軍之殘暴,比之韃子兵亦不遑多讓。姓許的是官場中人,自然不敢詆譭常大將軍,是以他說的話只怕都是真的。幸好常大將軍如此兇猛,心如蛇蠍的韃子兵纔會望風而逃。眼下倭寇在遼東興風作浪,對付這些奸賊也要像常大將軍一樣,不能有絲毫仁慈之心。只有將他們殺得一個不留,才能免除後患。
慕容丹硯的心思卻與王小魚不同,她心下暗想,我曾聽爹爹說過,大明開國諸將之中,以能征慣戰而論,首推徐達和常遇春二人。只是徐、常二人性子大相徑庭,最後的結局也是迥然不同。徐達爲人謹慎,待人寬厚,雖然身爲統兵大將,卻極少殺戮,是以不只手下將士對他極爲愛戴,就連敵軍對他也是頗爲敬重。後來大明立國,太祖皇帝性子刻薄,生怕功臣尾大不掉,奪了朱家的江山,是以大開殺戒,諸將大多獲罪被殺。而徐達謹小慎微,終於逃過了太祖皇帝的屠刀。他死後封王,子孫後代也是高官厚祿,恩寵不絕。而常遇春性如烈火,戰陣之上殺戮慘烈不說,戰後屠戮俘虜,連手無寸鐵的韃子婦孺都不肯放過。正所謂“殺降不祥”,後來常遇春北伐途中暴卒,年紀不過四十餘歲,實在太過可惜。他的後代子孫多有獲罪被殺者,與途達的子孫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可見爲將者不能嗜殺,否則必定禍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