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風起時 第一百二十五章 紫氣東來
    這一日,萬象山上紫氣東來,有一位藍袍道人宛如閃電橫亙蒼穹,於萬尺雲霄之上自行兵解化作了一道紫色祥雲,而那團籠罩於萬象山半腰的彌天大霧悄然散去,整座萬象山氣象一新。

    竇長安與白雲行至半山腰,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何故這彌天雲霧都散去了”持劍少年好奇道。

    竇長安回過頭,望向那朵漂浮在蒼穹頂上的紫色祥雲,嘴角微微揚起,念念叨叨地說道:“原來您老人家已是超凡入聖的洪荒神仙。”

    在聽見竇長安的喃喃自語後,白雲當即傻了眼,但對眼前的景象亦瞭然於心,那位私傳大無爲清風決的老道以洪荒仙境,以及性命才換來萬象觀這一幅新氣象。

    竇長安轉過身子,面朝那團靈氣流溢的紫色祥雲,雙膝噗通跪倒深深磕了三個響頭,爾後又重新站起身子,一縱身俯掠下山,竇長安又重新紮起一束丸子形狀的髮髻,只不過這次要比往常高挺了幾分,白雲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只是這位性情怪癖的劍神爲何獨獨鍾情於這副裝束,天曉得

    白雲多看了一眼那道漂浮當空的紫雲,雙眸之中流露出無限感嘆,約莫是在惋惜老道以命相換萬象觀百年興旺。

    竇長安身形空靈,好似一頭呼嘯蒼穹的鷹隼,于山腳下那片山楂林處蕭然落下。

    白雲緊隨其後來到山楂林,望向那位髮鬢微白背影孤寂的男人,他看似是這天底下最寡情薄意之人,卻其實是最念念不忘的苦情人,那位一見鍾情的女子於他的心底從未離開。

    不知是萬象觀的氣象幻變,還是深秋漸至,那片萬紫千紅的山楂林竟然一夜黃了頭,前一天還碩果累累的山楂果實,此時乾癟枯槁,饒是整座萬象山煥然如新,卻唯獨這片由苦情人栽下的山楂林形如古稀老人,倒退衰頹。

    他一動不動彷如入定。

    白雲默默來到竇長安的身後,剛要開口卻如鯁在喉,本想說些安慰的話,但話到了嘴邊卻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他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變得與竇長安一樣,不喜歡矯情。

    冷冷清清的青磚山路,秋風拂過山楂林,吹起一地枯葉,竇長安伸手摘下一顆乾癟起皺的山楂,端詳片刻後放入口中,乾澀的山楂讓常人望而卻步,竇長安卻面無表情地一連吞下好幾顆。

    上山酸甜,下山酸澀。

    這兩種味道差別雲泥,大抵是世上最叫人難以忘懷的味道罷。

    品過了山楂,竇長安由心一笑,坦然地向山下走去,一步一腳印,像是重新走過這條未曾走過的路。

    龍浩天與紫衣婢女早就回到了船上等候,待白雲二人重新回到船上,便下令讓船上的僕從揚起風帆,照着沿路駛回長江主流。

    約莫在

    開啓浮生洞時耗費了太多體力,上船後白雲睏意橫生,徑直回到廂房休息。

    見萬象山上紫氣東來,一襲素袍的龍浩天心中有數,卻又故作一臉疑惑,想與竇長安閒聊幾句,果然又碰了一鼻子灰。

    竇長安板着臉說道:“龍公子的棋藝不差,下了一局好棋。”

    龍浩天微微一怔,笑而不語,想必竇長安已猜出這一趟萬象觀之行乃是他一手謀劃,再過多解釋只是無益之舉。

    “其實從一開始,老子便猜出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否則冰魂魄的消息又如何會不脛而走,莫非是天龍會嫌麻煩不夠,想讓整個江湖的人來跟他相爭冰魂魄”竇長安頓了頓又道:“還是說你當真以爲那姓周的小子能瞞天過海,略施小計隱藏氣機便能瞞過老子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欠萬象觀一個人情,這趟有借有還,日後各不相干。”

    龍浩天不再遮掩,坦蕩笑道:“果然還是瞞不住竇前輩的火眼金睛。”

    竇長安冷笑道:“可惜還是未能如你所願,大無爲浮生決豈是那烏煙瘴氣的萬象觀想學就能學。”

    素袍公子眉頭微收,出言問道:“可爲何這萬象山上會有紫氣東來,氣運亦由衰轉盛”

    竇長安揉了揉腦袋,平淡地答道:“有人以命換萬象觀百年興旺。”

    “那人姓趙。”竇長安湊到龍浩天耳畔,面無表情輕聲地說道:“若不是念及你姑姑的情份,你們砸了大把銀子金子堆出來的萬象觀,怕是要因此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窟窿了。”

    竇長安說完以後也不顧素袍公子的反應,轉身返回船室。

    龍浩天眸子一亮,目光停留在那朵紫色祥雲上許久。

    當初,世人只知當今梁帝臨危受命,接過風雨飄搖的大梁江山,卻不知當今梁帝趙智衡一脈本屬庶出,其然自古以來便有以嫡爲貴一說,歷代王朝皆是立嫡不立幼,同是皇子按理說大梁的金鑾龍椅應由嫡出長子坐,與庶出那位老皇帝八竿子沾不上邊,可那爲本該君臨天下的大皇子厭倦了廟堂爭鬥,頓悟人生苦短,竟將龍椅拱手相讓離開京城隱居避世,後來在一座籍籍無名的小道觀裏頭出家做了道士。

    龍浩天凝視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若有所思,原來那位頓悟浮生若夢人生苦短,甘願捨去帝王之位換一生清淨的大皇子是在萬象觀出家當了道士,也難怪他用一命相換,便能將萬象山上的氣運由衰轉盛,換來萬象觀的百年興旺,只因他本是九五至尊,命乃真龍。

    入夜,帆船即將駛入揚州地界。

    白雲一睡便睡了一日,大無爲浮生決於經脈之內不斷鋪張,宛如週而復始清泉,將經脈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遍,此刻渾身經脈就好似一張有條不紊

    的河網,其中氣機交織便如江河交錯,但不管這張河網如何錯綜複雜,最終都得會入一片浮滿青蓮的寬闊湖泊,原本一些流竄於經脈中的散亂氣機,沿着經脈絲絲縷縷流入湖泊內。

    白雲提起神荼走出船室,龍浩天讓人準備了飯食送入白雲的房間,雖然沉沉睡了一日,可白雲醒後渾然不覺得餓,只覺得房內有些悶便要到甲板上吹吹風,散散悶氣。

    船頭甲板,那位嗜酒如命的中年男人正背靠着船舷勾闌,大口大口地飲酒,淡淡的桂花香氣隨風散開,在中年男人旁邊的甲板上堆滿了酒罈子,有的一滴不剩有的原封不動,估摸着一算,少說也有十來個空蕩蕩的酒罈子。

    竇長安見白雲走出甲板,正愁一人飲酒沒意思,揚手一甩便拋出一罈桂花酒。

    白雲一手提劍,微微屈膝,將飛來的酒罈攬入懷中,踱步走近船頭。

    白雲剛要開口,平日裏滔滔不絕的竇長安卻簡練地說道:“飲酒。”

    言罷,竇長安又倒空了一罈桂花佳釀:“酒似伊人美,酒似故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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