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霜 >風起髻霞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路
    神思量踱間,一道青影一閃而過快若晴天霹靂,十步的距離只用了不到半拍的光景,便已經貼面而至,白雲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轟然拍中胸口,身上當即浮現出一道耀眼的卐字金光,可即便如此,五臟仍猛烈翻騰猶如瓦碎俱裂。

    同時,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青影在白雲的腕間摘下一條紫檀木珠。

    白雲飛出之後重重砸在地上,胸前的衣襟多出了一道如烈火烤焦的掌印。

    “佛道雙修?”青衣老儒蕭然落地,面露訝然道。

    “你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劉未已端詳起手中的佛珠,語氣沉了下來:“不過不管你是佛道雙修的叛徒,還是天龍會安插在髻霞山的奸細,今夜的木如山上都不許有人活下來。”

    話未落音,白雲用手苦撐着地面緩緩爬起,撿起脫手的神荼,劉未已甚是好奇地哦了一聲,心想剛纔那一掌正中他的中門要害,他竟然還能爬得起來?

    白雲對此深諳不言,由於大無爲浮生決與佛胎道根築基體內的緣故,老儒這一掌在拍中胸口的一瞬,氣拔山河的威勢當即化解得蕩然無存,可強弩之末的後勁卻仍是讓他轟然倒地,可想而知老儒生這一掌有多麼駭然,若換做別人早就五臟俱裂當場斃命。

    “聽聞冰魂魄負氣含靈,更通曉人性,若獲得冰魂魄的人得不到冰魂魄的信任,便會被冰魂魄的涙氣所反噬,它跟隨你左右如此之久,多半是早就把你認作主人,所以纔沒有反噬你的精血體魄,可老朽這番豪取搶奪,爲何這冰魂魄仍是沒有絲毫反噬之象,反倒還安靜得如同死物?”劉未已儼然不顧重創之後仍能重新站起的少年,全部心思又回到掌心那條檀木佛珠上。

    少年抹去嘴角的血絲,神荼疾出。

    童青瑤哐地抽出長劍,擋在老儒跟前。

    兩劍交織,長劍的劍法似乎更勝一籌,鏘地一聲撥開神荼。

    兩人激戰不休之時,老儒生微擡梟首目露寒光,衣袖一起一伏,氣機與殺機水漲船開,下一刻白雲整個人如脫線風箏飛出,直接推倒一片瀑布邊上的茂盛竹林。

    劍光晃動,青衫鳳眸順勢追擊,劍鋒直指撞落竹林的少年。

    夜幕之下,有位紫衣橫空出世,攔空踢向那個鳳眸男子。

    鳳眸男子哪裏是喫素的主,在紫衣蹬腿同時以長劍擋下,並以魚躍之姿穩住身子蕭然翻身,長劍掄過一線幅度廣闊的弧度,順着紫衣的小腕拖拽而過。

    紫衣身形倒掠飛燕游龍,輕盈得恍若一段飄忽的袖帶,避過劍芒以後紫衣立即回過身,長袖若蛛絲吞吐迴旋,緊緊繃住長劍的劍身,緊接着紫衣用力一拽,鳳眸男子整個人如同牽線傀儡被拖了回來。

    童青瑤像極了一隻被蛛網困住的獵物,被紫衣女子玩弄於鼓掌之中。

    紫衣一手拖拽形如蛛絲般捆住長劍的衣袖,一手畫圓積攢氣機,似乎是要待青衫貼近以後順勢出掌。

    在被紫衣拉近之際童青瑤靈光乍現,身軀鯉魚打挺,手腕輪轉攪動長劍,嘩嘩譁,紫袖應聲被撕成碎片,他沒有要與紫衣女子戰上百來回合的打算,掙脫制爪以後倒頭掠開,與紫衣拉出一段距離。

    白雲從幾乎被整片移平的荒蕪竹林走出,一手捂住胸口看不清表情。

    “秋離姑娘?”白雲喫驚道。

    本以爲白雲遭重創後,估摸着也就剩半條人命奄奄一息了,卻見他絲毫無恙地走從一片零落的竹林走出,擦去血絲後神色如常沒有半點蒼白之色,紫衣忍不住驚訝道:“你當真沒事?”

    白雲摸了摸前胸和後背,疼痛感如煙散盡,當即心中有數,搖頭說道:“放心,我並無無大礙。”

    林間暗處有人影悠然走出,一襲素袍面如冠玉。

    “又是你?”青衫男子的神情變得古怪不已。

    素袍公子悠哉悠哉,晃搖着象骨折扇刻意提高了語調,說道:“怎麼?堂堂青玄劍派大長老和大弟子,敢在暗地下幹這種齷齪的勾當,難道還怕別人知道了不成?”

    鳳眸男子沒有去浪費口舌,冷笑道:“看來公子的身份也不簡單啊。”

    “不簡單?如何不簡單?我不過是慧平大師請上山的客人,只是不恥於青玄劍派的所作所爲罷了。”龍浩天平淡地說道。

    “在木如寺之會如此敏感的節骨眼上,慧平老僧竟然把你請上山,想必用意不淺啊。”鳳眸男子不是好糊弄的三歲孩兒家,當然不會相信素袍公子的片面之詞。

    “我只是上山添香火香油求佛祖佛澤庇佑的香客而已,家業還算高挺,在京城與西域間做些字畫生意,這幾年啊家裏頭的生意不見得有往常火熱,家父便讓我來木如寺求個好彩頭。”龍浩天用象骨折扇輕敲腦袋,繼續說道:“我還奇怪着爲何木如寺封山閉客,原來是五大門派在木如寺舉行大會才封山閉客,尋常香客都上不了山求神拜佛,不過還好家父與慧平大師有些許交情,我又從千里之外的京城遠道而來,慧平大師才破例許我上山,想不到才踏上萬佛坪屁股還未坐下,便摻合到這趟混水裏頭了。”

    在萬佛坪上素袍公子翹舌善辯,攪亂了鳳眸男子處心積累的佈局,他這回更是不會相信這一連串的詭辯:“鬼話連篇。”

    素袍公子笑了笑,一臉無謂地說道:“信也好不信也罷,你們在佛門之地設局屠繆各派弟子,就不怕佛祖動怒?”

    “死人哪裏會說話?”青衣老儒踱步走來,手中輕輕撥動着從白雲手中奪來的紫檀木珠,有恃無恐地說道:“既然不會說話那佛祖又怎麼知道?”

    “人在做,天在看。”素袍公子伸手指了指漆黑一片的蒼穹。

    白雲的牙齒緊咬得發響,雙拳緊緊握死,暴漲起一道道青筋。

    素袍公子卻在背後輕輕扯住他的衣角,嘴脣幾乎看不見張合:“莫要亂來。”

    且不說劉未已的境界深不可測,青玄劍派大弟子童青瑤當下正在一旁虎視眈眈,白雲的心性早就不如從前莽撞,靜心細想衡量高低後,暫時打消奪回佛珠這個念頭,若是貿然出手自己斷不可能是老儒的對手,老儒若真要全力以赴,不管是自己還是素袍公子又或者是紫衣都絕無一線生機,到時候木如寺之會的各派弟子都被殺了乾淨,還有誰能站出來指正劉未已的種種罪行?這不正中了青衫老儒的下懷嗎?

    “可惜啊真是可惜。”素袍公子把玩着象骨折扇,突發感嘆道。

    作爲聞名遐邇的江湖大儒,於青玄劍派隱忍數十年之久,更是偏走劍鋒一手謀劃木如寺之會,可見劉未已的心性是何等爐火純青,素袍公子別有用心的三言兩語自然是不痛不癢。

    青衣老儒負手而立城府深沉:“若想借此拖延時間老朽勸你還是莫要白費功夫了,更不必布鼓雷門故弄玄虛,你是誰老朽根本不想知道,至於你來木如寺作甚老朽也管不着,只有死人才會讓人安心。”

    老儒嘶地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不過你若是那位來木如寺取龍脈鎖的皇太子,說不定還有機會從老朽的指縫裏頭逃出去,只是你身邊紫衣婢女可不像是保龍一族之人,約莫你撐死了也就是個京城裏頭某個名門望族的紈絝子弟,只是這江湖裏頭水深得很,風高浪急,可不是你們這些閒散公子哥兒能夠沾惹的地方,適才在萬佛坪上你明明可以乘亂逃離,只要閉口不言今日之事,或許還能保一條性命,卻偏偏又要一股腦地不撞南牆心不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爾後,青衣老儒又眯起了眼,冷笑了起來:“你該不會真是那位微服江南的皇太子吧?”

    微服江南的皇太子?白雲心頭一跳,斜眼看向素袍公子。

    素袍公子眉頭舒展微微一笑,老儒這套組合拳顯然是在試探他:“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青山老儒睜大了眼,溫良無害地笑道:“若真是那也無妨,倒還能給吳王府送上一份大禮,借勢攀上吳王府這根高枝。”

    素袍公子呵呵賠笑,一顆玲瓏心肝如銀柔月色鋪蓋大地,搖頭說道:“可惜啊,只是人家吳王未必會領情,你煞費苦心謀劃的一副好局到頭來也只能成了別人的嫁衣,就連自己也成了局中的棋子,何止可惜,簡直就是可笑。”

    名聲赫赫的大儒劉未已,平淡無奇地哦了一聲:“你是說送到嘴邊的鴨子吳王也不稀罕?難道天上掉餡餅還會有人嫌這塊餡餅不夠熱乎的?真是可笑。”

    素袍公子搖晃着摺扇,慢條斯理地說道:“說不定吳王府還真就不稀罕這塊唾手可得餡餅,如果人家稀罕的是塊大雞腿呢?”

    老儒洞穿了素袍公子的心思,擺手說道:“你以爲單憑這些歪言巧語便能動搖得了老朽嗎?不過你能應變得如此神速,還有這麼一張伶牙利嘴巧言善變,的的確確與那些閒散的紈絝子弟有云泥之別,就這麼死了着實是有些可惜,你儘管說,待老朽聽完再送你上路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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