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陰沉着臉,猛得一拍桌子,怒視着臺下的太子,“軒轅澈,注意你的言行,這是你對朕說話的態度嗎”
“兒臣有哪句話說錯了還請父皇明示”
軒轅澈擡起頭來,向來溫潤的眼眸染上了一層怒意:“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當初是父皇力排衆異,推慕容瑾爲左相,如今,又是父皇您將他押入大牢,兒臣斗膽,敢問父皇,是何原因讓左相入獄”
“他目中無人,欺君罔上,單單這兩條就夠他死上幾回”,皇上凝視着他,冷哼一聲,道:“軒轅澈,莫要以爲朕寵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朕不妨告訴你,你這太子之位是朕給的,朕能給你,就能奪走”
是呢,他這個太子之位是父皇給的。他可以給,也可以不給,還不都是父皇一句話。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就得來了這樣的結果
軒轅澈低垂着頭,呵呵笑了出聲,眼神迷濛而無奈,“既然父皇如此不喜兒臣,那爲何不乾脆奪了兒臣的封位”,這麼多年了,他也累了,真心累了。
他這個太子做的如何,是好還是壞,說到底,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爭了這麼多年,辛苦了這麼多年,不管什麼事情,做得好是他應當的,做得不好,那就是他的過錯。
恐怕說出去天下人都不相信,他這個太子的所做的一切,不爲建功,不爲立業,只是爲了自保。
何其可悲
而如今他終於意識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無用的。
父皇對母后的不喜,對他的不喜是註定的,父皇隨時在挑他的過錯,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再爭,左右都是一個下場,那還不如順着自己的心意活一回。
皇上怒目圓瞪,“你以爲朕不敢嗎”
“父皇自然是敢的,這麼多年了,恐怕在父皇的心中,我早已經是個廢太子了”,空蕩的大殿上,軒轅澈的聲音聽上去那般的淒涼,“父皇如若當真將我當儲君培養,又怎麼會捧出一個瑜王來,瑜王倒下之後,又開始捧辰王,既然如此,父皇乾脆將兒臣這太子之位剝奪了,也省得兒臣日日夜夜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做錯一步,落個萬劫不復的地步”
皇上銳利的眼眸緊緊的鎖着他,想要從他面上看出一絲一毫的悔意,可是,軒轅澈的面上除了看透之後的釋然便是冷漠,再不見別的情緒。
那眼神,跟皇后的如出一轍。
想到皇后,皇上的眼眸中就閃過一絲刺骨的恨意。
曾經,他也曾對那樣孤傲冷豔的女子動過心,亦曾打算好好待她,他給了她至高的皇后之位,將她捧到了最頂端,讓她成爲這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唯一的要求便是她的父親死
她的父親手握重權,這朝上有一半的官員都是他的門生,這讓他如何能忍受。
每當他去了其他妃子宮中,右相就會在朝堂上給他施壓,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一個臣子左右,說出去還不得讓天下人笑話,笑話他這個皇帝無能,笑話他這個皇帝是一個廢物,後來,他終於一杯毒酒送右相上了路。
他當時正到緊要關頭,卻被人打斷,自然是怒氣沖天,披上外衣來到宮門口就準備興師問罪。
宮門外,皇后身着中衣,站在大雨中,雨水打溼了她的衣裳,頭髮溼溼的黏在臉上。
他質問道:“皇后你深根半夜不好好在宮中呆着,跑來這裏做什麼”
她當時慘淡一笑,面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諷刺,清冷的開口,道:“皇上,臣妾爲何來此,難道你不知道嗎”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毒殺右相的命令是他下的,那暗衛是他派過去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送了過來,只是這些她怎麼會知道
難不成,她在他身邊佈置了眼線
想到此,他的心就沉了下來,果然他們父女兩是一個德行,一樣的讓人心中生寒,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瞞着他的
他眼神緊緊的鎖着她,道:“荒唐你來做什麼,朕如何知曉”
深秋的夜晚,風很大,雨很大,他披着外衣仍然覺得寒冷,可是站在雨中的那人,終然渾身顫抖,身子板卻是筆直地挺着,眼神中盡是桀驁不馴。
她冷笑着,開口道:“有本事做,卻沒本事承認也罷,臣妾無德,無能,更無賢,臣妾懇請皇上廢后”
他以爲她會哭,她會鬧卻沒想到,她會請旨廢后
他縱然殺了她爹,卻從未想過要殺了她,畢竟與她相伴多年,總歸有了些感情在,她亦爲他生下來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兒子,他在下旨之前就曾在暗中下定決心,這一輩子,只要她乖乖聽話,他定會好好疼愛她。
這個皇后之位,依舊由她來坐。
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說出的卻是要他廢了她這句話
呵呵她到底懂不懂,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的驕傲和尊嚴,允許他不愛她,允許他利用她,允許他廢了她,卻獨獨不允許她自己提出要離開,他絕對不允許
他駁回了她的請求,一來是尊嚴在作祟,二來,右相剛死,明日的早朝將會掀起滔天風雨,在這個極端時刻,他若是廢了後,難免寒了一衆臣子們的心,難免叫他們生出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淒涼之意,所以,皇后不能廢,太子更不能廢。
她既然想離開,他就偏要將她囚禁在後宮之中。
他給了她榮華富貴,卻一步一步地將她架空
他要讓她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在做主,他要讓她知道,得罪了他是怎樣地下場
皇上想到此,眼眸中的陰霾更深,他冷冷的看着面前倨傲的軒轅澈,既然他不想當這個太子,那他便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