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土石山,對人類而言或許是一處防守絕佳的戰略高地,但對祂來說,不過是一個隆起的小土堆。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尖嘯,無數炮彈落下,同時山頂迸發出數百道火鏈,朝着祂那龐大的身軀抽來。
可是下一秒,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下來,無數喧囂寂滅於無形。
黑犬的四周彷彿有一層透明的流體物質,所有射來的炮彈和子彈猶如泥牛入海,速度不斷下滑,最後完全脫力,墜落於地面。
抗拒力場,上級生物與下級生物之間的天塹,是後者最無力,也是最可怕的噩夢。如果攻擊的力量不足以破開力場,對方則毫髮無傷,如同撓癢。
在神級生物面前,李嘉圖二十萬士兵手中的軍械瞬間淪爲擺設。
巨大的黑色胡狼,“冥神”阿努比斯緩緩走到土坡前,朝着縱橫交錯的戰壕,一點點地齜起犬牙,胸腔開始大幅度起伏,並伴隨着一陣陣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嘶吼。
戰場的氛圍變得凝重無比,戰壕裏的士兵吞嚥着口水,大氣不敢喘一口。
眼前的神話生物如同一座漆黑的山脈,靜謐而深沉,散發着龐大的恐怖氣息,讓人生不出逾越的念頭。
持續的低吼,如同抓緊心臟的無形大手,令人窒息。
只見阿努比斯微微張開牙齒,腥臭的涎水順着牙槽滴落,牙縫間冒出絲絲黑氣。
那黑氣千絲萬縷,若有若無,隨波逐流般飄向紅國陣地。
“小心,黑狗放毒了!”
戰壕裏的士兵們紛紛彎下腰,在行軍包裹中摸索出防毒面具,手忙腳亂地戴上。
儘管受過兩個月的新兵訓練,但遇到實戰還是有些慌亂。不過好在他們的指揮官早有預料,半小時前就讓全體人員檢查,因此在黑氣侵襲陣地之前,絕大部分士兵都戴上了防毒面具。
只有少數人遺失包裹,或是因爲其他原因導致的設備損壞,吸入黑氣後頭暈目眩,皮膚逐漸發青,蜷縮在地上咳嗽不止。
短短几分鐘內,黑氣就籠罩了整座土山。
阿努比斯壓低身體,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修長的後腿用力一蹬,躍起數百米高。
山上是火炮機甲和翼型機甲的陣地,駕駛員們纔剛戴上防毒面具,還在適應變得狹窄的視野,巨大的黑犬就從天而降。
“啊啊啊!”
慘叫聲接連響起,阿努比斯落下時,直接撞飛了半個機甲小隊,數噸重的火炮機甲如同玩具般被撞得東倒西歪。
一架翼型機甲更是被直接踩碎,駕駛員還來不及逃生,就被嚴重變形的駕駛艙擠壓致死。
“去死啊!”
一架火炮機甲艱難地爬起來,炮口近距離地對準阿努比斯的頭部,伴隨着駕駛員撕心裂肺的大吼,火炮轟然鳴響。
“轟!”
穿甲炮彈脫膛而出,飛向近在咫尺的目標。
“轟碎它的狗頭!”
駕駛員大叫着,如此近距離的炮擊,肯定十拿九穩。
彷彿時間突然停滯,炮彈懸在半空中,距離狗頭不到一米,卻無法寸進。
巨大的狗頭緩緩轉過來,眼中綻放血光。下一秒,機甲被一口咬住,拋上半空,摔得支離破碎。
接下來的半分鐘裏,阿努比斯在山頂左撲右咬,橫衝直撞,將機甲陣地衝得七零八落。雖然傷亡不算慘重,但陣型卻被攪得一塌糊塗。
而就在這時,沙漠騎兵發起了更大規模的衝鋒。
“首座,陣地馬上就要丟了,您該撤退了!”
副官急促地說着,伸手要將李嘉圖扶起來,卻被對方擡手阻止。
“首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副官焦急地喊道。一旦騎兵衝破陣地,只怕沒有人能活着離開。
旁邊的參謀也跟着勸道:“大人,您是天垣將星,國之重器,不可隕落於這般荒山野嶺,寂寂無聞之地!”
李嘉圖站了起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猛然拔出腰間的手槍,指着衆人,厲聲道:“誰敢再勸我臨陣脫逃,我就先斃了他!”
“大,大人……”衆人慾言又止,臉上寫滿了焦灼。
“大人,不值得啊!”副官紅了眼睛。
李嘉圖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聲道:“今天我若身死於此,三日之內,城邦五國必定拼盡全力,爲我復仇。”
“此役若能重創沙國,就能保我王國二百年平安。”
李嘉圖揹負雙手,望向天空,“今日之抉擇,值與不值,留待後世來評。”
短暫的沉默過後,衆軍官齊齊行軍禮,大聲道:“首座大義,屬下願意生死相隨!”
李嘉圖轉過身,站立軍姿,鄭重行禮,“願與諸君共勉!”
“首座傳令,誓死一戰!”
“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一將一帥!”
“鷹帥願與諸君共進退,同生死!”
最高統帥的身影出現在陣地之上,一時間,決然和悲憤的情緒瀰漫於各處戰壕,逐漸衝散了士兵們心中的恐懼。
沙國騎兵如何,沙國傳奇又如何,有身先士卒的將帥,就有不怕死的士兵。
“沙神在上!”
“賜我榮光!”
“殺!”
震天的喊殺伴隨着漫天塵土滾滾而來。
這次衝鋒的規模,胡狼至少投入了三個騎兵師,爲求一擊破敵。
山頂的機甲陣地已經被阿努比斯衝亂,只要騎兵一上,對手立即土崩瓦解。
任你有通天之志,抱定必死的決心,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猶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駱駝騎兵勢如破竹,僞神黑犬肆虐山頭,但防守方依然頑強地堅守着。
三道防線接連被衝破,格鬥兵們從戰壕裏衝出來,和駱駝騎兵混戰在一起。
沒有了機甲的火力支援,駱駝騎兵摧枯拉朽般踐踏着對手,如入無人之境。
眼看這樣下去,不出半刻鐘,紅國方就要全軍覆沒,昏暗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擡眼望去,無數光線穿透黑霧,直達地面。
一股龐大的威壓從天而降,正在瘋狂殺戮的沙國騎兵的不由得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