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裂國志 >第九十一章 另一種傳承
    蟠龍鎮以西十幾裏地有一個亂墳崗,這是鎮上百姓都知道的事,然而從今天開始,這個墳崗沒了。

    看着被鎮壓在泥土中只露出一個頭的丁原,甄杏青對賈道黎玩笑說道:“這小子,當初被我追殺的時候上天入地,於是我就專門爲他定製了一個天地鎮決,現在好了,他是真的上了天,不過也入了地。”

    賈道黎皺眉說道:“師兄,太祖設我大澤一脈的時候曾經有言,絕不許同門之間互相殘殺,你今日取他性命不難,但血誓的元靈反噬,恐怕也會廢掉你全身修爲,得不償失。”

    “誰說我要殺他”甄杏青雙眼一瞪,“我我就是要他今天不能再搗蛋”

    廢這麼大力氣,甚至本命元火都用上了,只爲了禁錮一天,說出去誰信呢賈道理心中暗自思忖道。

    “再說”甄杏青眼珠一轉,“在場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你看那小子,雖然跟着丁原修行大澤術法,但是還沒有回過山裏,沒有血誓加身,讓他動手不正合適麼”

    甄杏青伸手,指了指由始至終一直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苟以方,召喚道:“哎,那小子,你過來一下。”

    苟以方起身走到甄杏青身前,垂頭說道:“見過二位師伯。”

    “嗯,懂禮數,”甄杏青摸着鬍鬚點了點頭,說道:“那邊那個,也就是你這兩年的師父,爲人是什麼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在他手裏也沒少受罪吧,過去把他殺了,老夫讓賈師弟,帶你回山,學習最正統的道法,別老跟着這不成器的搞些歪門邪道。”

    苟以方回頭看看丁原,看看地上那隻明顯屬於父親的鞋子,又看看不遠處那個破敗的小屋,眼眶瞬間紅了,幾次想要答應下來,但最終還是跪倒在地,一邊對甄杏青呯呯磕頭,一邊說道:“師伯,師父縱然過往有千般不是,但畢竟也是我師父,打打罵罵也都是爲徒兒好,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情小侄實在做不出來,還請您高擡貴手,網開一面”

    甄杏青細細看着苟以方的面部表情,良久之後忽然大笑一陣,對丁原說道:“你這徒弟,比你強多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小鎮走去,賈道黎看看遠去的甄杏青,又看看丁原,沉聲說道:“丁師弟,希望你以後好自爲之。”

    隨後,也跟隨着甄杏青遠去了。

    三兩步追上師兄後,賈道黎慨然嘆道:“想不到師兄竟然就真的這樣放過了丁師弟,當年你反出師門的時候,他可是與你結下大仇的。”

    甄杏青似笑非笑的翹起嘴角,說道:“你相信毒蛇能養出雞娃子麼”

    賈瞎子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西方,搖頭思忖道:原來師兄剛纔那番言語,只是爲了給那姓苟的娃娃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丁原這邊只是場外事,那邊纔是主戰場,”甄杏青將目光移向北方天空,在那裏,正有金光、青氣在聯合絞殺漫天劍芒,“連龍牙碧也現世了,看來那個孩子果然就是那個孩子。”

    甄杏青口中的兩個孩子,意義完全不同,前一個,是驛卒趙五抱養的普通小孩,而後一個,指的是大周永樂公主嫡子,仁宗皇帝皇孫

    賈道黎也看向那邊空中的激戰,憂心問道:“師兄,你說這一場,到底誰會贏”

    “當然是蟠龍鎮這些人了,既然趙西楓就是那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會輸”甄杏青回答的毫不猶豫,只是說到此處覺得話太滿,於是頓了頓繼續說道,“就算他們輸了,不是還有咱倆嘛,打是打不過的,但救個把人走,還是可以的吧”

    賈道黎啞然失笑,二人一同走入小鎮。

    在甄杏青師兄弟二人走後,苟以方依然保持着方纔的跪姿,紋絲不動,彷彿雕像一般。

    丁原擡着頭,陰沉沉的看着這個名義上的徒弟,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裝人都走遠了,你還裝”

    聽聞此言,苟以方笑了,笑的極其燦爛,又極其猙獰:“師父若是看不慣,何不從地裏爬出來,扇徒兒一耳光呢,就像這兩年每天晚上一樣,要是不虐打徒兒一頓,睡覺都睡不香吧”

    說罷,苟以方站起身來,在四周尋尋覓覓,終於找到了丁原遺落在枯草中的那把匕首,這匕首也當真不是凡物,被甄杏青本名元火炙烤過後,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丁原面色微變,斥罵道:“孽徒就算老夫身體受制,你就能將老夫如何麼當初種在你神魂上的血咒還記得麼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便將你做成一具乾屍”

    苟以方彷彿沒有聽到,手持匕首,老神在在的向丁原靠近,口中說道:“師父莫要再誆騙徒兒,你被二位師伯禁錮在這裏,必然暫時封禁了元靈,不然這一片荒墳,幾杯黃土,哪裏能困住您呢。”

    “那又如何”丁原冷笑道:“你可別忘了,你那沒用的醉鬼父親還在老夫手裏,你未來的修行大道,也要仰仗老夫指點,識相的就在一旁乖乖等着待老夫脫困之時,可恕你今日不敬之罪。”

    “你還敢提及家父老不死的你給我解釋解釋那條腿是怎麼回事當我是瞎子麼我屋子裏那麼濃的血腥味你當我聞不到”苟以方咬牙猙獰說道,淚水決堤而出,“再說,老子的修行路,從來只靠我自己師父你大概忘了吧,咱們這一脈的修行功法,一俢神魂,二修氣血,如今你沒了元靈在身,對弟子可不就是一味大補聖藥麼,待我取出你的魂珠,喝盡你的精血,將來還需要靠你指指點點”

    丁原終於臉色大變,對苟以方放聲罵道:“你這欺師滅祖的狼崽子,活該住在死人堆裏一輩子還想吃了老夫,有膽你過來呀,看不崩掉你滿嘴乳牙”

    苟以方並不着急走過去,而是緩緩繞到丁原腦後,小心警惕的一步步靠近,在兩人僅距一尺的時候,指尖向前一挑,一道指上鋒迴旋飛入丁原口中,將其舌頭一刀割斷

    丁原痛的一聲悶呼,口中鮮血如注。

    看着在身邊還在不停跳動的舌頭,苟以方獰笑說道:“師尊大人的舌底針徒兒可是見過的,怎麼可能被您一激就莽撞的衝上來您也太看輕徒兒了吧。”

    這次丁原再也沒了後手,終於怕了,低聲求饒不已,許下無數好處,一代宗師,淪落至此。

    苟以方並未理會,舉起匕首對着丁原的天靈蓋,一刀狠狠刺下

    於是,荒墳周圍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響。

    苟以方把手伸進刀口四處摸索,半晌之後取出一顆烏黑的珠子,上面還沾有血污與白色漿液。

    隨後,苟以方一聲低吼,對着丁原蒼老的臉,一口咬了下去。

    秋風滿地,將咀嚼與吮吸的聲音送出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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