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車野,是皇極宗的宗門供奉,代替掌門巡遊四方。
就在那年秋天,在玉山穹頂的芙蓉花會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劍客橫空出世,在瑤臺大比中,一手拎酒,一手持劍,以一柄普通至極的青鋼劍,談笑間連勝大周各路英豪十四人,玉山老祖嘆息讚道:“倚劍把酒觀滄海,斜插芙蓉醉瑤臺,百年之內,知微第一劍非此人莫屬。”
芙蓉劍客之名,自此馳名宇內。
當時,車野正好遊歷到玉山附近,作爲一個對自己劍道極爲自負之人,忽然聽到這麼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竟然妄稱知微第一劍,心中頗爲輕蔑,於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御劍上山,拜下戰貼。
以當時天下人的眼光看來,車野作爲成名已久的高手,竟然主動約戰剛出道的後輩,頗有些打壓新人的意思,於是輿論一時譁然,而曹熙雲在看見車野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只是個鐘情於劍的癡人而已,就如同自己一般,心裏容不下什麼江湖規矩,長幼之序,於是欣然應戰。
後來這一戰的結果天下皆知,在鏖戰一整天后,車野以半招優勢取勝,自此坐實了大周第一知微的名頭。
而鮮有人知的是,此戰結束之時,曹熙雲劍斬三尸而破障,超越知微,踏足大道。
玉山一戰之後,曹熙雲與車野惺惺相惜,竟結成了忘年好友,車野在雲海一戰中壯烈犧牲,曹熙雲千里祭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鍾璃看着眼前這個名動天下的劍客,起身行禮說道:“見過曹叔叔,車老在世時,經常向我提起您,原本我應該早就猜到您的身份的,只是...”
“只是我這樣子,和江湖上傳聞的那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實在是有些不符,對吧?”曹熙雲似笑非笑的接過話頭。
鍾璃微微一笑說道:“前輩高人,遊戲人間不拘形貌也是常有之事。”
曹熙雲唉聲嘆氣的拍着大腿說道:“唉,還不是爲了練劍和家裏鬧翻了,老頭子一怒之下將我掃地出門,半個大子兒也沒給我,你以爲我不想換一身新衣裳,洗的乾乾淨淨的嘛,京城裏那些當初仰慕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見了我如今的模樣,肯定會懷疑當初是不是瞎了眼睛,我說鍾小姐,皇極宗最近還缺供奉麼,你們家大業大,養個把閒人還是沒問題的吧?”
“皇極宗雖大,但也不敢私留先生,忤逆曹老爺子,”鍾璃捂嘴笑道:“但先生之志着實令小女欽佩,曹家不缺大符師,但是天下間只有一個芙蓉劍客。”
符士於符師,一字之別,天差地遠。
曹熙雲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無限悲苦的嘆息一聲,在大周,就連皇家都不敢輕易得罪曹家那位老爺子,原因有二,其一,曹老爺子是太祖開國時就披靡一方的大高手,一身威能通天徹地,是大周修行境界最高深的那幾個老人之一,其二,鎮國星圖是當年曹家人與拱極一族共同設計的。
這也是爲什麼曹熙雲堂堂知微境以上的高手,淪落到如此潦倒的原因,知道其真實身份的人,沒有一個膽敢逆着曹家的。
“鍾璃謝過先生救命之恩。”鍾璃笑說道。
曹熙雲哈哈一笑,說道:“算了吧,就算我不出手,有這輛馬車在,他們也傷不到小姐分毫,我也就是嫌麻煩,嚇唬嚇唬他們得了,都在京城住着,低頭不見擡頭見,真打他們一頓也不太好。”
鍾璃點點頭,同意這個說法,不論修爲多高,監察司都是大周境內誰也不願惹上的麻煩。
“我的身份,你就不要告訴這幾個孩子了。”曹熙雲指了指趙西楓等人,方纔二人的談話,一直都以心湖傳音進行。
“那就依着先生的意思。”鍾璃笑笑,起身走回車內。
在另一個角落裏,董二胖輕聲向趙西楓問道:“楓子,你說教習和老曹這麼半天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一直閉幕養神的趙西楓沒好氣的回到:“睡你的覺,他們傳音入祕就是不想讓咱們聽到,瞎猜什麼呢。”
“也是,”董二胖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教習前陣子不是一直坐輪椅的麼,怎麼這麼快就能站起來了。”
二胖搖搖頭,翻身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幾人收拾行囊重新上路,孫文貞依然還在沉睡當中,只是表情沒有了前幾天的鬱結,卻而代之的是一絲平靜安詳的微笑。
“小劍兄,”董二胖今天不拉車,爬到車頂上和曹熙雲聊天,“昨天那一劍真厲害,原來你是高手啊,這段時間你瞞的我們好苦。”
曹熙雲急忙搖手,說道:“董老弟誤會了,我哪裏有那麼豐沛的元靈,全都是因爲這把神劍。”
“神劍?”董二胖看着曹熙雲手中破爛如鐵片的東西,疑惑問道。
“神劍,”曹熙雲一臉篤定,“我十八歲那年,遊歷到了南方一個小國,機緣巧合遇到了高人,他送我這把神劍,有了它,我每日都可以施展一次昨天那種威力的劍招,雖然只有一招,但也足以縱橫江湖了,這麼多年,我曹小劍走遍大江南北,靠的就是這把寶劍傍身。”
“這麼神奇?”董二胖聽聞此言,伸手就要上來摸一摸,卻給曹熙雲攔住了。
“我這劍,非有緣人摸不得。”曹熙雲一本正經的搖搖頭。
董二胖好奇問道:“怎麼纔算有緣人呢?”
“一兩銀子摸一次,”曹小件鄭重說道,“你要實在喜歡,三十兩銀子我也可以忍痛割愛。”
“信你纔有鬼!”董二胖笑罵一句,跳下馬車。
白雲悠悠,曹熙雲仰天躺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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