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強取豪奪 >第六十八章 度假
    ♂nbsp; 孟存汝進了病房,下意識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

    愛麗紅着眼眶,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幾眼,方軼楷矇頭睡覺,連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孟存汝愣了愣,向愛麗道:“怎麼了”

    愛麗拉着她走到門外:“醫生說他的聲帶”她頓了一頓,“恐怕恢復不了了。”

    孟存汝怔住,半晌,回頭去看門內緊裹着被子的人:“他知道了”

    愛麗“嗯”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壓低聲音道:“昨晚護士來查房,牀上沒人,在陽臺上找到他”愛麗畢竟沒撒過這麼矯情的慌,頓了一頓才把話說完,“坐到半夜才乖乖回來睡覺。”

    孟存汝抿着嘴脣低頭沉思了會,說道:“總有辦法的,我再聯繫別家醫院看看。”

    愛麗感激地看她,見孟存汝要走,又加了一句:“從早上到現在,他什麼都沒喫。”孟存汝停下腳步,往病房裏瞅了瞅,又邁步走了進去。

    愛麗體貼地留在外面,順便把想要跟進去的小季也擋在了外面。

    “方小滿”孟存汝輕喚了一聲,拉了椅子在牀邊坐下。方軼楷一動也不動,似乎是睡着了。

    她伸手試了試牀頭櫃上保溫桶的溫度,輕了扯了下被子出乎意料,被子一下子就被拉開了。

    方軼楷睜着眼睛躺那,眼神直愣愣地看過來。

    孟存汝嚇了一跳,尷尬道:“原來醒着呀,那先喫飯吧。”

    方軼楷沒什麼反應,她便將病牀背升起來,又把保溫桶裏的粥倒出來,端到他面前:“這家醫生治不好,我們就換個醫院試試。飯總要喫的,你又不是鐵人。”

    方軼楷盯着粥看了片刻,點頭。孟存汝便舀了勺粥喂到他嘴邊,方軼楷低頭吃了,拿手機出來打了句話:我要出院。

    孟存汝嘆氣:“你的病還沒好。”

    方軼楷置若罔聞,又在屏幕上寫:這裏悶,想去看海。

    孟存汝把勺子放回碗裏:“你想去哪”

    香風飯店。

    孟存汝愣了愣,“太遠了,你身體還沒好呢。”

    方軼楷看了她一眼,很快把視線挪開了,觸屏的手機打字沒有聲音,手指按在光滑的屏幕上,寂靜而枯燥:你快訂婚了,沒有時間我自己去就好了。

    孟嘉山一直認爲自己的女兒像極了亡妻,看着是大方可親的模樣,別人逼迫她是不要緊的,她能拖着忍耐着不吭聲積累着力量最終熬過黑暗,最不能承受的就是愛和溫柔。

    她們是水,靠堵靠攔都是不能長久的,偏偏有那些蜿蜒蜷曲的植物根鬚,一旦遇到了,被吸引了,拼着蒸發消失,也要跟着去地面上看一看。

    全不顧根鬚之上連着的,到底是多刺的荊棘,還是芬芳的玫瑰。

    方軼楷這樣示弱,這樣婉轉地表達對過往的懷戀,理所當然地讓她動搖了。訂婚日期畢竟還未到來,十天,足夠跑一趟香風飯店,足夠再度一次短假了。

    她拿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粥,舀了八分滿,送到他脣邊:“既然想要出遠門,那就更要好好喫飯了,我可不想帶着病怏怏的人去度假。”

    方軼楷霍然擡頭,幾乎把粥碗碰翻。孟存汝彎着眼睛看他,那神情,溫柔得彷彿在鬨鬧脾氣的孩童。

    他痛痛快快地把粥喝完了。

    孟存汝其實還是在疑心,方軼楷的主治醫生她是認識的,上一週還很信誓旦旦地告訴她,大部分是外傷,不會留下大的後遺症,聲帶也能很快恢復。

    不過一夜,突然就這樣嚴重了。

    她應下方軼楷之後,又私下聯繫了主治醫生,主治醫生滿是歉意地解釋:“他的情況確實有些惡化,哪怕恢復了,恐怕也沒有辦法再上臺唱歌。”

    孟存汝掛了電話,獨自坐了一會兒,這才真正下了決定,叫人預定了機票。她在心底裏爲他惋惜,彷彿看到一支漂亮的琉璃花瓶被摔破了瓶口,閉上眼睛都是那半透明的豁口上尖銳的斷口。

    上飛機前一天,孟存汝又託朋友聯繫了國外的幾位專家,預約好了檢查的時間。

    方軼楷除了不會說話,外表上已經看不出傷痛了,只額角還殘留着一點拆線後的細小疤痕。他最近總將劉海垂落下來,遮蔽住傷口的同時,也把半隻眼睛擋住了。

    自從生病之後,孟存汝覺得他又變了,起初是單純的蒼白孱弱,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點蒼白裏又增添了一層灰濛濛的黯淡陰鷙。

    因爲不能說話,有時連眼神都帶着隱蔽的陰沉。

    孟存汝不喜歡這樣的改變,少年時候的方小滿雖然暴戾,自有一股青澀的銳利和張揚,剛重逢那陣子,雖然總是陰晴不定,好歹演技出衆,想要表現溫柔時,能笑出滿臉的陽光來。

    而現在的方軼楷,孟存汝想起主治醫生話,在心裏默唸,他畢竟才二十四歲。

    這二十多年來,他失去的東西已經夠多,每失去一樣,便與她的世界多一分距離。她不能感同身受,但看他那樣失落,也覺得隱隱的心痛。

    她甚至差點掏出電話來撥程遠琮的號碼,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們的訂婚日期近在咫尺,大好的日子,門當戶對,衆望所歸。孟存汝在方軼楷身後的位子坐下,只能看到他露在椅背邊的那一點衣角同情可以,愛也可以,這樣的犧牲卻是不值得的。

    她努力回憶早逝的母親,這是她最有力的武器了。

    方軼楷上了飛機之後就閉上了眼睛,還要來毯子蓋住身體,他把臉側像窗外,看着外面層層疊疊的雲海發呆。

    程遠琨說:祝你心想事成,我等你的喜訊。

    他皺着眉頭露出點嫌惡,連外面山巒一樣的乳白色雲層都溢出了叫人生厭的黃色。孟存汝就在他身後坐着,邊上坐着忠心耿耿的小季。

    方軼楷長時間保持着這樣僵硬的姿勢裝睡,脖子痠麻到疼痛,卻不願意稍微挪動一下。

    程遠琨還說:你送我一個維揚的於小姐,我再回贈你嘉盛的孟小姐,是不是很厚道

    方軼楷對程遠琨的說法是很不屑的,“回贈”,孟存汝哪裏是這樣任人擺佈的。程遠琨不過是一個投機者,先前很可能都已經放棄自己這顆棋子了,再看到孟存汝對自己心軟,才趕緊來錦上添花的。

    他不知程遠琨是不是知道那天的真實情況或許以爲他在演戲,或許看出來他是真被刺激到,破罐子破摔鬧出格了。

    那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方軼楷潛意識裏還是覺得很羞恥的。

    苦肉計是對着孟存汝用的,她可以看,旁人卻不行。

    捱揍就更不行了,程遠琮那頓揍雖然幫他了大忙,他也趁機牢牢抓住了機會,心裏的恨意卻更加深重。

    他總是比他們辛苦,別人談戀愛只要用心就好,他卻一定要流血,要靠憐憫才能獲取接近的機會。

    方軼楷閉上了眼睛,可他畢竟贏了,程遠琮再有錢,人還是被他搶到手了。他忍不住在心裏唾棄這樣沾沾自喜的自己。

    但喜歡就是喜歡,再多情緒也掩蓋不了,下飛機時,他還是忍不住去看被風吹得髮絲凌亂的孟存汝。

    他知道,她一定也是喜歡自己的。

    孟存汝感應到他的注視,轉過頭衝他笑笑:“愛麗說你睡了一路,現在有沒有覺得好受點”說完想起他說不了話,便將視線轉到了他手上。

    方軼楷手裏的手機已經開機了,手指痙攣了一下,並沒有寫字的打算。

    香風飯店的大招牌依舊那樣顯眼,孟存汝預定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房間,依舊能看到海,山道附近依舊有年輕人玩車玩滑板。

    因爲已經到了初秋,遊人倒是比之前少了一些。晚飯在露臺餐廳喫,方軼楷有大量需要忌口的東西,孟存汝到了這邊心情無端好了很多,一面和小季一起大快朵頤,一面調侃着問他:“和我們一起喫飯是不是特別不開心呀,那麼多東西只能看不能喫”

    因爲他之前說悶,孟存汝潛意識裏,就覺得這趟旅行是要輕鬆快樂一些的。

    方軼楷黑着臉瞪着她,瞪了一會兒又自顧自露出點淡淡地笑容,然後拿手機寫了短信發過去。孟存汝低頭看了一眼,馬上就收起了調侃的心思。

    短信只有短短几個字,卻直刺她心底:你同我一起明明很開心,爲什麼非要訂婚。

    方軼楷當然沒有忘了這次行程的真正目的,程遠琨幫着他一起收買醫生騙她,也不是要他們來這邊遊玩的。

    他是爲了和這個馬上要成爲有夫之婦的女人談戀愛來的。

    再純粹的感情,摻雜上利益就美好不起來了,方軼楷替自己可悲,又替孟存汝可憐。可這機會這樣難得,不抓住,恐怕就再沒有了。

    程遠琨的目的其實並不重要,孟存汝不愛程遠琮纔是重要的。

    方軼楷低頭喝了口溫水,心裏卻知道這話只是在欺騙和安慰自己他對她的感情其實沒沒有那麼篤定,看,至今她都還準備回去訂婚的。

    哪怕她真的是要趕着去嫁給深愛的男人,只要那個人不是自己,他最終也一定會接受程遠琨伸來的橄欖枝,同他合作的。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沒有更,捂臉,明早會更大肥章補昨天的份,這次一定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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