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此之前,位於歷史的舞臺正中,享受一切燈光和掌聲的,總是天潢貴胄,亦或是天賦異稟的超凡者們。至少,在新紀元到來之前,那些歷史學家便如同最庸俗的觀衆一樣,只會將他們貧瘠的目光集中在舞臺中央。而在他們棄而不顧的地方,廣大的凡人們在此緣起生滅,生生不息。他們是世界的基石,卻又總是被世界所忽略。
若是沒有“七月草號”上的故事,如此的愚行也將持續下去吧?
在光輝紀元的最後年頭,娜蒂亞天空聯邦的內戰已經進入了最激烈的關頭,舊的奧法豪門和新型軍事和產業貴族的戰爭,將那個國家撕裂成了兩半。一批流離失所的民衆和普通軍士最終聚在了一起,只爲在殘酷的戰爭中爭取一點點生路。他們預感到在天空聯邦已經沒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亡命他鄉,永不返鄉,就成了他們的最後的選擇。
他們堅信娜蒂亞女神不會放棄他們,他們也堅信終能找到家園。
在這批人中,存在着後世被尊爲偉人的魯道夫·蓋澤特將軍、桑斯·普朗克船長,以及瑪利亞·芳玎女士。如果離開了他們,“七月草號”的故事就一定會湮滅在歷史的陰影中。
離開內戰之中的聯邦,率領着所有難民的魯道夫·蓋澤特將軍爲大家選擇的出逃地便是新大陸。因爲只有這裏,纔可能逃過舊大陸一切的紛爭和戰亂。他鼓勵大家說“我們不是逃跑,而是爲自由而戰。我們要尋求身體的自由,也有心靈的自由!”
當有人爲再也不能回到舊世界的家鄉而哭泣時,他說:“只要有自由,哪裏便都是故鄉。”
然而,遠征的過程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在剛剛離開的時候,船隊便遇到了風暴,蓋澤特將軍的副官鄧博萊·丹迪萊恩死去,旗艦幾乎損毀。他只能帶着船員們遷移到了七月草號上來,對,也就是我們後來的主角。
可是,船隊在墜星海附近降落補給的時候,依然還是被佈雷登的海軍發現了。
“船上的可憐的男人萬份擔憂會被那些軍將捉走妻小,然而卻無能爲力。他們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連件換的都沒有。他們所有的財物都留在了國內,幾無分文。男人們懇求佈雷登軍人放過他們,並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可憐的女人和孩子們驚恐萬狀的樣子地縮在船的角落中,瑟瑟發抖。她們不知道將要承受什麼命運,淚流滿面,又叫又喊。”
這是記載在後來一位船員日記上的真實故事。然而,佈雷登的海軍並不準備放過他們。在那個蠻荒的時代,舊大陸的海軍就是海盜,一直如此。
好在,當絕望的時候,卻總有人在負重前行,帶來希望!
“爲自由而戰,至死不渝!”年老的蓋澤特將軍立直了他羸弱的身軀,舉起了他早已經不能再提起的戰刀。
他將難民們變成了戰事。
這是萬里海疆大遠征中真實的故事。
慶幸的是,他們勝利了。
悲哀的是,他們的領袖魯道夫·蓋澤特將軍身負重傷,一病不起。
然而,“七月草”號的船長桑斯·普朗克先生接過了指揮權,率領大家繼續前進。到導力紀元1月11日的時候,他們跨過了雲海,終於在一個溫暖的羣島中找到了暫時的宿泊地,也即是現在的新達羅舒爾島。
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艱難旅程之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領袖,魯道夫·蓋澤特將軍的生命也即將到達了盡頭。
船員們到達的地方並非當時已經控制在奧克蘭帝國手中的白金灣地區,而是現在被稱爲懷魯海岸的曼倫斯州地區。這是一片廣袤富饒卻的無主之地,距離白金灣最北方的據點也有上千公里。這意味着,這裏不存在任何的法律約束力。這意味着,他們上岸之後,他們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領袖即將離世,這豈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自由就在眼前嗎?
“不,這不是自由!沒有約束的自由將失去靈魂和心靈的自由!”七月花號的大副瑪利亞·芳玎小姐對大家說。
她是船隊中最有威望的女子,代表着所有女性的聲音。
這位聰明而富有親和力女子,宛若瑪拉女神再世,認真地說服每一個受盡煎熬的船員如下的導力——無政府狀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致命的。難民們必須做出決定,必須承擔責任,否則他們這一輩子生活在一個無法無天的世界裏。他們今日收穫的糧食明天就會被他人掠奪,他們的妻兒也會被任意欺壓。
“我們來簽訂一個公約吧。這是我們最基本的法律。”普朗克船長對大家說。
“我來第一個簽名吧,這是我爲大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結果異乎尋常的理想,所有人都簽署了“七月草號公約”,自願簽署!親自簽名!
“以蒼穹天宮聖靈的見證下,我們,下面的簽名人,作爲女神們忠實的子民,爲了開拓文明的邊疆,特着手在這片新開拓的海岸建立第一個殖民地。我們在女神面前起誓,彼此以莊嚴的面貌出現,現約定將我們全體組成政治社會,以使我們能更好地生存下來,並在我們之間創造良好的秩序。爲了殖民地的公衆利益,我們將根據這項契約頒佈我們應當忠實遵守的公正平等的法律、法令和命令,並視需要而任命我們應當服從的行政官員。”
這份衆人簽署的文件記在一張普通的藤紙上,卻具備着所有最強大的魔法卷軸都沒有的力量。有了它,這羣流離失所的人民,纔將明白一個嶄新國度是如何建立的。
以後的日子中,無論他們面臨了怎樣的困境,衆人依舊在竭盡全力地維持着公約的力量。
更爲重要的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更多的移民來到了新大陸,他們不斷地向內陸推進,而“七月草號公約”,也在新大陸的遼闊的土地,得到了自然而然卻又嚴格的遵守。
世世代代的定居者感受到法治的安全感,感受到了自由受到保護的價值,更清楚地瞭解到,他們本不是超凡者的羊羔,而有權利自己來決定命運。
回過頭來,從根本意義上講,“七月草號公約”的深意,和立在我們頭上這一面代表新大陸二十一殖民地的繁星旗上點綴的銘文一樣,而那也本應是“七月草號”應該到達
的地方:
“爲我送來吧,
把那些擁擠一團的,
渴望自由的人們!”
編者按:作者爲霍華德·普朗克,此文章發表於導力紀元218年7月12日《新大陸自由報》。作者本爲《新大陸自由報》記者,在文章發表之後自願加入新大陸獨立運動,在隨後的第一次新大陸獨立戰爭,死於奧克蘭王軍的炮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