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珏問了一個關鍵問題:“韓洛希的槍最多隻有8顆子彈,你進倉庫之前聽到了幾聲槍聲”
“三槍以上,這裏迴音很大,聽不清楚。”
“知道卷宗裏是怎麼寫的嗎”
沒看過警方卷宗的陳實搖了搖頭,彭斯珏繼續說道:“韓洛希的槍被找到的時候是空的,上面只有她和你的指紋,另外沾了李牧和韓洛希的血,現場找到了五枚子彈,韓洛希身上有兩枚,李牧額頭有一枚,經膛線痕鑑定全部來自韓洛希的槍。”
“我親手射了一發在周笑身上,按理說現場只會找到四枚射空的子彈,難道周笑弄到了警用子彈”
“你確定他有這個神通警用子彈是很難搞到的,就算能搞到,也會留下線索。”
“老彭,你作屍檢的時候發現了什麼異常”
“李牧身上有韓洛希的血,韓洛希身上有李牧的血,但是李牧的死亡時間要早三個小時左右,李牧額頭的傷口似乎被人動過。”
陳實在倉庫裏來回走着,眼前重現當年的一幕,沉吟着自語道:“多出來的這顆子彈是怎麼回事”
彭斯珏說:“如果周笑有意陷害你,爲什麼要留一發子彈給你”
“我覺得是他失誤了,六四式警用手槍的彈夾可以裝七發子彈,但韓洛希總在槍膛裏頂着一顆,她的子彈數量是71顆。當時我聽見槍聲跑進來,周笑沒有太多時間檢查,匆匆卸走彈夾,卻沒想到槍膛裏還有一顆。”
“你朝他開槍的時候,手裏的槍比平時輕嗎他的表情很震驚嗎”
陳實搖頭,“我想不起來了,當時我衝到了巨大沖擊,這些細節已經很模糊了但無論如何,我不可能對韓洛希和李牧開槍的。”
“還原一下現場吧”彭斯珏提議。
兩人模擬了一下現場的情景,彭斯珏站在周笑的位置上,陳實站在當年宋朗的位置上,他記得那裏他是跪在韓洛希的屍體旁的,他的身上沾滿了韓洛希的血。
彭斯珏突然有個想法,“據說意大利黑手黨陷害警察,會把死者身上的子彈挖走,在傷口中塞入某名警察的彈頭我在想,實際上並沒有多出一枚子彈,李牧腦袋裏面的那顆,正是你打進周笑肩膀的那顆,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李牧的槍眼被人動過。”
“他提前已經用另一把槍射殺了李牧,並取走了傷口裏的子彈所以李牧的死亡時間要早三個小時所以他故意留給我一發子彈,就是爲了讓我射出去這顆子彈不能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並且他可以方便地取出來,塞到李牧的槍傷裏,他自己的身體是最合適的但如果我這一槍是打他的要害呢”
“周笑知道你不會,在一名嫌疑人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身爲警察的你不可能射殺他,如果你做了,那就是謀殺而且現場的情況你根本解釋不清,你當時已經離職了,身份敏感,此前周笑給你栽的贓,雖然證據不足,卻早已在警察心中埋下對你的懷疑。”
“但往好的一方面想,周笑身上這處三年前的槍傷,是證明你無罪的有利證據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彭斯珏的最後一句話讓陳實苦笑一聲,“韓洛希又是怎麼被奪槍反殺的呢我聽見槍聲到趕到現場,可能只有五分鐘,韓洛希的身手那麼好,怎麼會被殺害”陳實突然想起一個讓他驚恐的細節,“我想起來了,周笑穿着和李牧一樣的衣服他的手腕上有勒痕。”
“什麼”
“周笑假扮成李牧,背對着韓洛希躺在地上,在韓洛希扳過他的肩膀確認的時候,周笑把她弄暈了。”
“你聽到的槍聲,其實是周笑開槍射殺她,以及向四面開槍,他留了一顆子彈給你,就是爲了讓你拿起槍,對他開槍。”彭斯珏順着他的思想說下去,“韓洛希身上確實找到了微量的麻醉藥物。”
陳實閉上眼睛嘆息,“我爲什麼會中這樣的圈套。”
“因爲你太愛她了,韓洛希是你的弱點,李牧是韓洛希的弱點,我後來聽說了,李牧是她的生父,李牧離婚之後,韓洛希隨了母親的姓。”彭斯珏說,“眼下要洗脫你的罪名,就得逮捕周笑,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你會恢復以前的身份嗎”
在摯友灼灼的注視下,陳實搖頭:“那天晚上宋朗已經死了,對我來說,那個名字是個詛咒,是一段不願想起的往事,我現在這樣也挺好。”
“你在逃避”
“隨你怎麼說吧。”
“還有一件事,你看見了周笑的臉,對嗎”
陳實從錢包的夾層裏掏出一張紙,是一張鉛筆素描,他當時憑印象畫下來的,彭斯珏接在手中審視着,陳實說:“還記得三年前我們給他做的犯罪心理側寫嗎當時你提出周笑可能不是一個人,他的犯罪風格、目標極不穩定,也許是兩人或者多人合作。”
“你的觀點是他有多重人格。”
“但我現在更傾向於你的看法,因爲當時在極短時間內挖出身體中的子彈,他一個人不太能辦到,現場可能還有另一個幫兇。就算我那一槍殺死了周笑,這個幫兇也可以完成對我的嫁禍。”
“他真的很想毀掉你”彭斯珏感慨。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知道周笑這個名字的嗎”
“他自己在現場用被害人的血在牆上寫下的,從那時起,周笑成了這名連環殺手的代號。”
“消息靈通、神出鬼沒、手法乾淨、目標不確定,現在我越來越覺得,周笑其實是個團伙也許這團伙中的某個人曾經栽在宋朗的手中,所以他們才設計了這場精心準備的嫁禍。”
“死掉的那個王大吉,你見過嗎”彭斯珏突然問。
“見過,其實他被殺之前,就在我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