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朝中大臣想要支持澹臺雲朗,怕也是有心無力,因爲最重要的兵權,牢牢握在蕭太后的手上!“是嗎,那便試試。”
澹臺雲朗忽然一笑,緩緩轉過身來,俊臉笑得燦爛,“那太后可還知道一句話,叫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太后娘娘你也是知道的。”
“不是我有沒有,而是我想不想!”
蕭太后愣住,對視着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多說無益,哀家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想好了再來回我,至於議和文書的事情,哀家和皇帝自會處理,你無需再管。”
說完她拂袖轉身,纖細背影傲然筆直,帶着她僅剩的驕傲,踏着碎了一地的玉蘭花影,一步步消失在穿廊深處。
“太后……”碧玉一手扶住緩步過來的人,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玉碟。
上面擺放着兩個小小的酒杯,很是刺眼。
“等等,再等等……”蕭喚琴移開眼。
碧玉愣了下,躬身後退,“是。”
今夜乍然知曉的那些事情,讓蕭喚琴一時有些無法接受,她一直以爲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那人竟一直都知道……那麼,會不會還有其他什麼,也是她不知道的。
她迷茫了,心底有什麼東西叫囂着想要衝出體內,卻被她再一次,強行遏制了下去,所以她幾乎是逃也似地跑出了東宮,像是逃避着什麼可怕的東西。
澹臺雲朗一直站在庭院中,最大的那一顆玉蘭樹下,眉目靜靜瞧不出任何想法。
這時,陸乘風快步而來,那張一向冷靜的臉上盡是氣憤,單膝落地稟道:“殿下,太后離開後,命一千禁衛軍包圍了東宮,嚴令不允任何人進出!”
澹臺雲朗卻不見多少反應,靜靜地負手而立,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乘風有些急了,再道,“殿下,太后此舉分明是想圈禁殿下,不讓朝臣探視,也不準殿下出去,讓龐策率禁衛軍嚴防死守,說不定……”“說不定什麼?”
澹臺雲朗淡笑一聲。
乘風禁聲,低下頭去。
他還有沒直接說出口的:說不定想囚禁殿下一生。
當這不是沒可能!澹臺雲朗眸光輕掀,看向那皎皎如玉的月輪,紅脣輕勾出一抹譏諷至極的弧度,“本宮想要做什麼,豈是一個小小的東宮可以困得住的。”
乘風聽得這句話,卻莫名覺得有些心酸。
是啊,殿下若真想爭這個皇位,那個草包那是對手,蕭氏太后又何須如此草木皆兵,實在讓人寒心!澹臺雲朗笑了,只道了句:“子不知母,母不知子,母后啊母后,你從不瞭解父皇,也一直未曾試過了解我,可到底是我狠不下那個心,於這而言,我始終敵不過你。”
陸乘風埋頭聽着,不再言語。
“乘風。”
陸乘風拱手擡起頭來,不知有何吩咐。
但最後,他卻只聽到一句:“或許,我真的錯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讓乘風一陣不解,但再看時,眼前卻沒了澹臺雲朗的身影。
領頭烏黑駿馬上的女子揚聲詢問,“過了這片山嶺,離金陵還有多少路程?”
“回娘娘,如此快馬加鞭,應該不出七八日就能趕到。”
“駕——”金陵城中,天下閣分樓。
“小姐要來金陵?”
冷楓收到消息,有些意外。
水清淺也沒辦法鎮定,那俏麗的臉上也不似一貫的冷漠,笑着頷首重重一點,“沒錯閣主,我剛收到小姐傳來的消息,此時應該已在來的路上了。”
水清淺原是青州人士,雖爲女子,但辦事能力極強,又得蕭九君信任,在金陵城中建立天下閣分部的時候,蕭九君特意將她指派過來,全權掌管一切。
可進入天下閣已有五年,卻一直未曾有機會得見正主,對於這一位傳奇人物,更是仰慕已久,此時乍然聽聞凌兮月要來金陵的消息,如何會不高興?
冷楓點點頭,“那便密切注意皇城的消息,待小姐來了再說。”
“是。”
水清淺高興作了個禮,退下。
第三日,夜裏。
鸞鳳宮,清冷得不像是一個權傾朝野的太后寢宮。
蕭太后手按着眉心,倚在鳳椅一側,整個人顯得很是疲憊,“太子那邊有何動靜。”
碧玉端了水到蕭太后跟前,“太子殿下一直安靜地待在東宮,似乎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也不見讓人傳遞消息……夜深了,奴婢服侍太后梳洗,休息了吧。”
蕭太后將碧玉伸至眼前的棉巾推開,“太子呢,也沒有要見哀家嗎?”
“……並,並未。”
碧玉聲音都不自覺微低了幾分。
蕭太后無力地閉上眼,“爲何要逼我。”
碧玉瞧着蕭太后那疲倦的側顏,沉默了許久,這才咬咬牙,喚她道,“公主,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這句話憋在她心中已久,再不說或許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聽得碧玉的稱呼,蕭喚琴微怔忪了下。
十七歲,她遠嫁西瀾,入太子府,再到登封爲後,大家都稱她爲太子妃,皇后,還有現在的太后娘娘,風光無限,可再也沒有人喚她公主了。
甚至連她都漸漸忘了自己從前的模樣,從兒時陪伴着她,從天祁到西瀾,能喚她公主的人,如今也只剩下碧玉一個了,如今聽來恍如隔世。
“你說。”
這一份忽來的觸動,讓蕭喚琴鬆了口。
碧玉福了福身,顫聲道,“不管公主從前和先帝有多少仇怨,太子殿下都是無辜的啊,不管他有多強大,在公主你這裏他始終只是一個孩子,不該承受上一輩的恩怨。”
作爲蕭喚琴從小到大的貼身婢女,碧玉一路跟着她從公主府,到太子府,從天祁,到西瀾,她見證了所有美好的破滅,也看着所有悲劇的發生。
澹臺寒的所作所爲,她都看在眼中,所以對於他,她也恨不得將之置之死地而後快,不管他如何挽救,都無法彌補他對公主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