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琛,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向晚清豔的小臉上一抹薄紅,眼底的不安與微微一抹複雜的怒火明顯,落進霍霆琛那雙狹長微眯的眼眸裏,兀的生出一抹新鮮的趣味,因此向晚只覺得他那雙眼睛裏突然多了一抹笑意,頗具諷刺意味。
心底泛出一抹無法言說的委屈來,可她不是霍霆琛的誰,不想自作多情的去隨意揣測他爲什麼對外那樣說自己的身份,只是要她如別的女人那般,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與霍家霍霆琛扯上聯繫,向晚做不到。
她還是有自尊心的。
“你生氣了?”
半晌,只換來霍霆琛不冷不熱的一聲詢問,向晚緊繃的臉色有些蒼然的放鬆了下來,眼眸無光黯然。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不過不是現在。”
誰知緊接着向晚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擡頭正要繼續詢問,不經意的瞥了眼車窗外的風景,赫然發現這並不是送她回秦宅的方向。
“你……”
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景安已經跟自己的爸爸眉來眼去的在高興了,向晚頓時噎住,她現在對進出漱園這件事,似乎也覺得沒有什麼了。
“向晚去我的房間。”
小景安努力的墊着腳仰着小腦袋與霍霆琛據理力爭。
剛進漱園,便聽到這話,向晚有些莫名,見霍霆琛似乎也有幾分認真,她在一旁等着。
“我有事情要與她說。”
沒想到一向不愛跟別人講道理的太子爺也分外有理有據。
“向晚今天是爲了我纔來的。”
景安朝向晚靠近了一步,只是他小短腿正太一枚,步子實在沒有多大就是了。
向晚覺得她這樣站着彷彿在等着父子兩個人分配,實在不合適,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離開,就見霍霆琛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妥協:“好,先去你房間。”
一大一小同時睜大了眼睛。
向晚甚少見霍霆琛如此遷就景安的模樣,即便這是他的親兒子,因此有些驚訝。
景安已經做好了與自己爸爸好好爭論一番的準備,對方突然偃旗息鼓,他有些意猶未盡,同時心底不由自主的警惕了起來。
“那我先帶向晚回房間了?”
他說着牽起了向晚的手,小臉上盡是滿足,向晚不明所以,以爲景安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自然回握住了他的小手,一言不發的朝樓上去走。
霍霆琛突然覺得有些不爽。
“去給我拿些酒來。”
徐青今天晚上同樣心情起伏,爲了處理自家少爺一時興起去了幼兒園的事情,只怕今晚他是別想睡了,現在大晚上的居然要酒?
等一下!
“少爺,你該不會是要?”
霍霆琛的一記冷眼十分有效的叫徐青不由自主的將到了嘴邊的笑聲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霍霆琛微微點頭,雙手插在褲兜裏,腳步緩緩的上樓。
他給了那小傢伙時間,現在應該夠了吧?
向晚萬萬沒有想到景安拉她到房間裏來,並不是因爲什麼緊要的事,而是叫她幫他剪指甲。
“景安,如果我不小心剪到什麼,或者你疼了,一定要告訴我。”
尋常時候牽着景安的手,她都是不敢用力的,眼下執起他的一根手指,向晚覺得手中的指甲剪都成爲了利刃。
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景安心底彷彿浸了蜜,小手乖乖的放在向晚的手上,一動不動,根本不擔心她會將自己的指甲剪壞了。
“是不是剪的太禿了,這樣你會不會覺得難受?”
廢了好大的功夫終於剪好了一個,向晚左看右看不放心的詢問。
“沒有,特別好。”
景安的指甲都是霍家老太太幫他剪得,雖然傭人也能代勞,但小傢伙對陌生的人碰他有一種生理上心理上的雙重排斥,這一點倒是與霍霆琛很是相像。
見他伸了伸圓潤的指甲十分滿意的模樣,向晚鬆了口氣,盡心盡力的開始下一個。
霍霆琛看到的便是她垂眸,那雙時冷時熱的眸裝滿了溫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霍景安那一個小小的指甲上。
“竟然還說自己不合適,小騙子。”
不明所以的冷哼一聲,霍霆琛長睫微眯,有種天然的勾魂攝魄。
向晚的注意力都在小傢伙的指甲上,自然沒有發現門外那個修長的身影,還有他低沉的言語,景安本也沒有察覺到,可說到底他繼承了霍霆琛的敏銳直覺,對打擾他與向晚二人世界的人分外的敏感。
“向晚,你對我的爸爸有沒有什麼感覺?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他心裏將向晚當成自己喜歡的人,是長大了想要娶她的那種喜歡,這種想法被爸爸嗤之以鼻也就算了,誰知道他說想要向晚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就要她成爲自己的媽媽。
景安聽到這話的時候,心底默默的覺得他的爸爸喫飽了撐的,要麼就是瘋了,可當幼兒園的老師詢問向晚的身份之時,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說了向晚是他的媽媽。
他覺得是上了爸爸的當,所以纔會下意識的叫出那兩個字。
“怎麼突然問這個?”
向晚的思緒百轉千回,最終還是不想回答。
“我就是想要知道嘛。”
也好叫爸爸聽聽,在向晚心裏誰纔是最重要的。
向晚絲毫不知兩父子開始了新一輪的交鋒,有些出神的想了片刻:“應該是債主與負債人的關係吧,我欠了你的爸爸很多錢。”
這些話長了翅膀一般,直直的飛入霍霆琛的耳中,餘音嫋嫋,仔細聽每一個字都帶着諷刺。
霍霆琛周身的氣息突然變了,更冷冽,空氣薄薄的涼,以至於徐青剛端了酒上來,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景安看着自己的爸爸離開了他的房間門口,大眼睛裏有着深深的迷茫。
“可是我的爸爸應該不在乎。”
他可從來沒有聽爸爸提起過向晚欠了他錢的事。
“這麼說,向晚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的爸爸嗎?”
驟然聽到如此直白的言語,向晚手上一抖,頓時景安痛呼一聲。
“對不起景安,我去找醫藥箱,你先忍一忍。”
向晚頓時慌亂起來,連景安的傷口都沒能看一眼便要向外走去。
“我沒傷到呀。”
景安這才發現自己的惡作劇好像玩大了。
其實剛纔向晚手抖之時,也下意識的離開了他指甲,並沒有真的傷到。
“我……景安,以後千萬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向晚放下心來之後,有些無奈的重新坐下。
她皺眉似乎真的生氣了的模樣,景安嘴角的笑容很快收了起來,忍不住拉住她的衣袖。
“你真的生氣了?”
向晚嘆了口氣:“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爲了不讓小傢伙多想,向晚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扯脣笑了笑。
“我好像找到心得了,不會再弄疼你了,咱們繼續吧?”
舉了舉手中的指甲剪,向晚興致勃勃的模樣。
景安點點頭,收斂了眼底的狐疑,將手重新放到了向晚的手上。
剪了指甲之後,景安又想叫向晚一併爲他剪頭髮。
“這個技術含量太高了,我不行的。”
向晚雙手都舉了起來,看着景安的確有些長了的小卷毛,內心蠢蠢欲動,面上拒絕非常。
她要是真的下了手,只怕霍霆琛第一個不饒她。
“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碰我的頭髮嘛。”
“可是我也是別人啊。”
向晚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雖然她心底清楚景安不會是因爲血緣便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另眼相看的小孩子,但是這些,其實都不是她的權利,如果有一天白楚真的回到霍家……
向晚眼眸裏那幽微的火光驟然寂滅。
景安第一次考慮起了向晚成爲他媽媽的可行性。
“雖然我從來沒有將你當過別人,可是如果向晚覺得不行,那我就等着。”
等到她說行的時候。
因爲景安的懂事,向晚的心底泛出一抹酸意。
不多時小傢伙乖巧的躺在牀上,向晚一邊耐心且分外有節奏的拍着他的小身子,等景安微微眯上眼睛,她才躡手躡腳的離開他的房間。
霍景安在房門關上的那剎那,睜開了迷茫的大眼睛。
他記得爸爸說過,能日日哄他睡覺的人,只有媽媽。
可是這樣的事,他不想讓今天遇到的那個說是他媽媽的女人做,只想被向晚哄。
“難道,爸爸說的是真的嗎?”
他不是將向晚當成女孩子去喜歡,而是將她當成媽媽來喜歡?
向晚哪裏懂得霍景安複雜的情緒,他雖然不過四歲,可心思卻藏得很深,並不能一眼看透。
只是出門的時候,徐青等在門外攔住了她。
“少爺在等你,蘇小姐。”
不過過了今夜,他是不是就可以喊少奶奶了?
徐青分外八卦的想。
“今天很晚了。”
向晚想到要與霍霆琛獨處,內心有些抗拒。
她當然不覺得霍霆琛會對自己做什麼,可是那個男人的妖孽程度時不時突破自己的想象,向晚很怕自己對對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