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是秦天盛的電話。
“我怕冷。”紫若兮摸了摸冷冰冰的手，一直搭在窗戶上，都要結冰了。
“是不是要我上樓？”他又問。
“我真的怕冷。”紫若兮還在拒絕他。
“你想我上去就直說……”
“我下去，我下去行了吧。”紫若兮有些無奈的說，電話那邊他嗯了一聲，“記得把我的衣服帶下來。”
電話傳來一陣嘟嘟聲，紫若兮整個人都一愣，他什麼時候知道，她給他準備了一件衣服的？
衣件圓領毛衣，她親手織的，用的就是當初那剩下的一團灰色毛線。
劉小雅當初說給爸爸織一件以後，她也不知道她怎麼就發神經了，竟然真的織了一件給他。
從衣櫃裏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摺好，放進袋子裏，換好衣服便下了樓。
黑色的車子已經佈滿一層白雪，她穿着雪地靴，向着車子走去，沒有到駕駛位位置，而是到了車身前。
雙手捧住雪花，挰成一個圓珠放在正中間。
“好玩嗎？”他看着坐上車後，對着雙手呼熱氣的女人，雙手冰涼的，順手握在自己大手裏搓着，“劉小雅都比你懂事，玩雪知道戴手套。”
紫若兮的心跟着揪了一下，任由他搓着她的手，感覺有了點暖意，他才把手放開，張開手掌在她的面前，“我的東西呢？”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她問道。
“不告訴你。”秦天盛抿脣淡笑，側過身把她放在腳邊的袋子拿過來，織得很漂亮，花紋他很喜歡，由心的誇獎她，“手真巧。”
“謝謝。”
“我可以現在穿上嗎？”雖然在問她，人卻已經開始脫衣服，把原有的那件針織衫給脫了下來，換上紫若兮織的這件。
穿在身上，他向她笑問，“如何？”
“挺好的。”紫若兮有些恍惚，望着他身上穿的衣服，心微微扯動着，稍擡頭，就看到秦天盛眼角的笑容更加濃烈。
他很高興。
車子啓動，繞過他住的那個小區，上了高速，雪越下越大，紫若兮看到馬路四周都是一片白，“我們去哪裏？”
秦天盛沒有說話，車子就這樣前行着，紫若兮不知道最後停在哪裏，能感覺到車子傾斜在一條小路上，車燈所照的方向一片白茫茫。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黑暗，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在風中舞動的樹樹。
“秦天盛，這是哪裏？”紫若兮下意識的問他，那一片白色，憑感覺應該是湖面，在夜色下，很美。
紫若兮不敢確定，湖面有沒有結冰，即使結冰也是很薄吧，北城還沒有到最寒冷的時間，身邊的秦天盛一直望着車窗外，幽深的黑眸，深如潭，紫若兮不敢去碰觸。
手輕輕的伸了過去，握上他落在方向盤上的手，能感覺到他微微一頓，但卻沒有拒絕紫若兮的舉動，任由她放在脣邊親了親，這幾乎是一個本能的動作，她在帶劉小雅的時候，經常做。
秦天盛突然急剎車，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旁邊的紫若兮。
真的？還是假的？秦天盛的眼神在紫若兮的瞳孔裏探尋，這個女人一項聰明，他不知道這句話，是爲了有利可圖，還是真的摻雜了一點真心。
也許是爲了她的女兒，劉小雅的手術費是一個天文數字，她不想失去他這個ATM提款機。
但是她又給自己織了毛衣，這一份溫柔，又不像是假的。
他的視線終於收了回來，靜靜的盯着前方，紫若兮看到了他眼裏的彷徨，心跟着狠狠一揪。
她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推開車門的瞬間，紫若兮哆嗦了一下，外面的風很大，夾着雪花的竄入車內，“秦天盛。”紫若兮叫他的名字。
高大的身影沒有任何停頓，風衣被寒風吹得一直在搖擺。
紫若兮看到他向着那一片白色的雪地走去，看不到邊，一片白色，那裏，應該是湖，紫若兮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湖。
她沒有來過這裏，可現在是在雪夜，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人影，突然心一慌。
“秦天盛！”紫若兮搖下車窗對着他大喊，男人修長的身影順着車燈倒影在白雪上，像是沒有聽到她叫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如同踩在紫若兮的心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繫緊圍巾衝下了車，積雪的厚度都能蓋住整隻鞋，她向着那道身影跑去，“秦天盛。”
“秦天盛，你想幹什麼？”心頭一緊，紫若兮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讓他繼續上前，張開雙手就在要擋在他面前時，紫若兮腳下的雪突然往下陷，身體猛的往下倒。
紫若兮驚慌失措的叫着他，“秦天盛。”
手臂一緊，秦天盛的手已經緊緊抓住了她手臂，他啞聲道，“別動。”
整雙腿浸入在冰冷的水中，寒意瞬間襲到四肢百骸，紫若兮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看着緊緊盯着自己的男人，他的眼裏有很多情緒在翻滾，握住她手臂的大手，她看到在顫抖。
“我救你上來。”秦天盛後退一步，穩往身體，開始拉着往下沉的紫若兮，“我一定會救你上來的。”
“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我也不會怨你。”紫若兮凍成青色的脣彎了彎，呼出的氣息在她面前變成一片白色，她的聲音在微顫，可是，她的笑容卻格外明亮，“因爲我知道，你一定盡了力。”
“你一定盡力了的，秦天盛。”
紫若兮的話突然衝擊秦天盛的心，壓抑在心底深刻的畫面就這樣涌了出來，彷彿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個下雪天，大人們帶他們參加宴會，他們幾個發小來到這個湖，因只幾個見個世面的大孩子說這裏下雪很美，還可以在湖上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