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若兮沒說話，她當然不會直接說學生是傻逼，如果宮寒月是她的學生，她會耐心地找找這種傻逼行爲的根源。
宮寒月彈完菸頭沒關窗，只是看着窗外出神，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她跟沒感覺似地一動不動。
一直到紫若兮被凍得受不了，關上了窗，她才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很低地說了一句：“不過以後沒機會氣她了。”
紫若兮轉過頭。
“我爸死了，”宮寒月說完這句話，突然擡手在她肩上用力拍了兩下，語氣又變得歡快起來，“謝謝你陪我聊天，紫小姐。”
“不客氣。”紫若兮的情緒還在宮寒月前半句話上立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走了，改天找你玩。”宮寒月拎着那袋衣服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下車之後宮寒月沒有往小區大門裏走，紫若兮看着她在車門邊站了兩秒，然後踩着雪連蹦帶跳地從車頭繞過來跳到了駕駛室這邊。
紫若兮正想放下車窗問問她怎麼回事的時候，宮寒月一把拉開了車門，探進半個身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還帶着響。
“晚安。”宮寒月關上車門，跑着進了小區大門。
寒假對於紫若兮來說，有點無聊，天冷不想出門，過年也沒什麼喜慶的感覺，除了給自己這邊和家裏的門上貼了兩副春聯之外，她幾乎找不到過年的痕跡。
但臨到三十兒前兩天，她還是每天都回家，拉着老媽收拾屋子，出去買東西，喫的用的，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反正能把老媽拉出來就行。
老媽對她的行爲相當不滿，耽誤了打牌，就跟吸毒的斷了粉似的，一路上無名火燒得噌噌的。
“你有空拉着我滿世界瞎轉，不如找個男朋友轉轉去，”老媽一臉不痛快地快步走着，“閒着沒事兒老折騰我幹嘛！”
紫若兮不說話，從小到大，老媽對她的事都不過問，也不關心，現在提女朋友，也就是因爲不願意出門。
“幹嘛不說話？不樂意我管這麼多是吧，那不結了，我懶得管你，你也甭管我，”老媽揮揮手，在超市的貨架中間來回走着，也不看商品，跟完成任務似的，“哪天我老了你就給我打個包扔養老院去就成，錢都不用你出。”
“你說你生個女兒幹嘛？”紫若兮皺了皺眉。
“你當我想生啊！我不早跟你說過麼，意外！我壓根兒就沒想要孩子。”
紫若兮胸口一陣發堵，閉上眼吸了口氣：“回吧。”
老媽很痛快地轉身就往出口大步走了過去。
年三十兒上午，紫若兮還是一大早回了家，家裏安靜了不少，老媽的牌友大多還沒瘋狂到今天這種日子打一天麻將的，但幾個資深麻將腦殘粉還是在屋裏湊出了一桌。
紫若兮沒說什麼，進了廚房，剁餡和麪，沉默地包餃子。
廚房的窗對着正樓下，能看到進進出出的人，別人家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都大包小包花團錦簇地趕早回來了，挺熱鬧。
待，期待老爸的身影會出現。
但一直到中午她把餃子都包好了，老爸也沒出現。
她嘆了口氣，不回來也好，在對老爸寥寥幾次回家過年的記憶裏，跟老媽吵架吵得比放鞭炮還熱鬧。
有時候她都想不明白，這倆人這算怎麼個意思。
“紫若兮你手機一直響！你到是看看啊。”老媽在客廳喊。
紫若兮擦了擦手回客廳拿了手機回到自己屋裏，都是拜年短信，她把手機調成靜音，慢吞吞地把短信都回了，然後躺地方上發愣。
這間屋子是她的，但自打她搬出去以後，這麼多年，老媽估計都沒進來過幾次，都是她過年回來收拾一次，把地方上的東西換一套。
現在躺在這兒都還能聞到灰塵味兒。
手機又震了一下，紫若兮懶洋洋地拿起來，有些意外。
短信是宮寒月發過來的，一本正經的拜年內容。
她笑了笑，回過去一條過年好。
幾秒鐘之後那邊又回過來一條，在幹嘛？
發呆。
宮寒月沒再回復，紫若兮把手機扔到一邊，聽着客廳裏洗牌的聲音有點兒犯困，於是隨手拉過地方上的小被子蓋上，閉上了眼睛。
宮寒月站在自己家陽臺上，今天太陽不錯，曬得人挺舒服。
從早上開始鞭炮就一直響着，隔着兩層玻璃，炮仗味兒都還是飄得滿屋都是，不過宮寒月挺喜歡這個味兒，從小就愛聞。
手機在響，宮寒月沒動，她不記得自己把手機扔哪兒了，老半天才想起來給紫若兮發完短信以後放在馬桶邊上了。
電話是舅舅打來的，她按了接聽：“舅舅過年好。”
“哎哎，過年好過年好，”舅舅乾笑了兩聲，“沒出去？”
“去哪兒。”宮寒月笑笑。
舅舅似乎有些尷尬地頓了頓：“小辰啊，本來呢……我跟你舅媽是想啊，叫你過來過個年的，但是……”
宮寒月對着廁所牆上的鏡子帶了帶嘴角：“我爸剛死，我知道。”
“啊，就是嘛，所以……”舅舅咳嗽了兩聲。
“謝謝舅舅。”宮寒月掛掉了電話。
其實舅舅這個電話打得很多餘，她已經好幾年過年都是一個人了，以前老爸過年會去爺爺奶奶家，不過老爸不願意看到她，所以她都會去姥姥家，自打姥姥被舅舅接過去住了，她就沒再去過。
大過年的宮寒月到家裏來多不吉利啊。
舅媽這句話是當着姥姥和幾個姨的面說的，當然，也當着她的面。
因爲她有個瘋了的媽，現在理由更好，她爸死了。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賀大家新年好……”宮寒月叼着煙在屋裏轉了幾圈，換了套衣服，用圍巾和口罩把自己裹嚴實出了門。
這會兒街上已經打不到車，她開着摩托車飈出了小區大門。
車子速度很快，快得跟大客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