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態的改變會讓一切看上去一成不變的事都發生變化。
早春的寒意慢慢退去，每天拉開窗簾時，紫若兮都能看到樓下的樹上綠葉又多了一些，她第一次發現新葉子長出來有着這麼驚人的速度。
沒多久之前還能看到黑色的樹幹，現在已經裹滿了嫩綠的葉子，紫若兮拿出相機對着樹幹把鏡頭拉近，看了半天才放下了相機。
宮寒月，你怎麼樣了
距離上回去醫院，已經兩個月了，宮寒月一直沒有聯繫過她，沒有電話，沒有短信，q上的頭像也一直是灰色的。
紫若兮坐到沙發上，拿起一本菜譜慢慢翻着。
這菜譜有一個系列，紫若兮買的這本據說是適合烹飪新手，每天半小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但看了幾天，她覺得都是扯蛋，光準備材料她就得用掉半小時，不算買菜的時間，洗和切就能讓她絕望。
不過爲了幾十年之後不給火化工添麻煩，她還是打算咬牙堅持學會自己做菜，跟防腐劑劃清界線。
她舉着書走進廚房，今天她打算按菜譜做個紅燒獅子頭，爲了節省時間，她從超市直接買的肉沫，對着書上的指示開始拌肉。
折騰了十來分鐘，肉餡也沒成形，別說弄成一個球了，弄成個餅都沒成功，一碗肉跟中了化骨綿掌似的。
紫若兮皺着眉嘖了一聲：“來個麻婆豆腐得了。”
又在廚房跟打仗似的叮叮噹噹嘩啦啦地弄了二十分鐘，她把一盤肉沫能把豆腐給埋了的麻婆豆腐放在了桌上，聞着挺香，試着吃了一口，她轉身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這菜得就着水喫。
喫完這頓飯，嘴裏除了咸和麻，她基本沒嚐出別的味兒來。
把碗筷什麼的都收拾完之後，她在日曆上劃了一道，那大廚，什麼時候來較量一把
宮寒月還是沒有消息，紫若兮拿出手機，一下下來回地翻着宮寒月的三張照片。
她說過，只要宮寒月有任何需要她的時候都可以聯繫她，但宮寒月一次也沒有找過她，這兩個多月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沒有消息。
她嘆了口氣，打開了電視，這小子還真夠能憋的。
她打開定時提醒，設定了自己生日前一天提醒，如果到那時宮寒月還沒有聯繫她，她打算去找宮寒月。
還有倆月，總該夠了吧，肺活量再大，也該換氣兒了吧。
手機是在紫若兮快休息着的時候響起來的，她眯眯瞪瞪地拿過電話，看到號碼時心裏頓時一沉，是護工的電話。
“李大哥，什麼事”紫若兮接起電話跳下了地方。
“爺爺的情況突然有點不好下病危了，”護工在那邊有些着急，“你們最好過來一趟，醫院已經給你二姨她們打電話了。”
紫若兮襪子都沒顧得上穿，胡亂套上衣服就跑出了門，這段時間姥爺狀態不太好，喫不下東西，發過兩次燒，但基本都能控制得住，她沒想到會突然接到這樣的電話。
“先處理這邊，我明天回家找我媽。”紫若兮皺皺眉。
紫若兮在醫院守了一夜，看着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二姨一直在抹眼淚，小聲咒罵着老媽。
天亮的時候醫生找了家屬談話，姥爺情況沒有好轉，進了icu也撐不了幾天。
紫若兮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只覺得難受，這個從小到大跟自己沒有在一起呆過幾天的小老頭躺在病地方上閉着眼的樣子讓她心裏不好受。
一直到天亮她才走出醫院，打電話給學校請了假，開着車回了家。
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鎖已經被老媽換了，她嘆了口氣，在門上拍了幾下。
門很快地打開了，老媽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後，看上去一夜沒休息。
“媽”紫若兮扶着她的肩，“你沒事吧”
“我不去醫院，我不去，”老媽輕聲說，“我不敢去，隨便她們怎麼說，我不敢去，別逼我去。”
“我知道了，知道了。”紫若兮摟着老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你恨我吧真的，你恨吧沒關係。”老媽的話有些混亂。
“真的不恨，”紫若兮說，“都過去了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一直到姥爺過世，老媽都沒有去過醫院，紫若兮沒有強迫她，只是跑前跑後地處理姥爺的事。
確定了火化的時間之後，她纔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她現在在哪兒”老媽沉默了很久才問了一句。
“殯儀館。”
“你有時間嗎，我想去看看。”
“有時間，”紫若兮說，“我去接你。”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淅淅瀝瀝的，紫若兮坐在車上，等着老媽下樓的時候，她關掉了雨刮器，沒多久雨點就灑滿了擋風玻璃。
就算是在車裏，紫若兮還是能聞到雨裏裹着的新清的泥土腥味。
老媽上了車，坐在副駕上沉默着，紫若兮伸手幫她繫好了安全帶：“走麼”
老媽點點頭，低頭按了按紅腫的眼眶：“紫若兮。”
“嗯”紫若兮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老媽問。
紫若兮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就感覺你最近變了。”老媽偏過頭看着窗外。
“人總會變的，就看變成什麼樣了。”紫若兮笑笑，沒再說別的。
殯儀館裏很安靜，雨霧裏飄着淡淡香燭的氣息。
紫若兮撐着傘，摟着老媽穿過長長的一條種滿松柏的長長小路，之前她給工作人員打過電話，說是有人會在門口等她們，登記完了就可以去見姥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