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寒月哼了兩聲,終於安靜了下去。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宮寒月照例已經沒在地方上,紫若兮狠狠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走進客廳裏,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點,宮寒月正低頭按着手機。
“怎麼了”紫若兮問。
“沒,剛給陳醫生打了個電話說一會兒過去,”宮寒月放下手機,“她說我媽這兩天還挺穩定的。”
“那就好,過去了能跟她聊一會兒。”
“我有點兒慌,”宮寒月皺皺眉,“不知道爲什麼,想去又有點害怕以前沒有這種感覺不,也有也怕,但是這個怕跟以前那種不一樣”
“沒事兒,”紫若兮過去安慰他,“那是你媽媽,就是媽媽,別的不用想。”
“嗯,”宮寒月點點頭,“你快收拾,喫完了就去。”
紫若兮進浴室的時候,她又在後面補了一句“大概是因爲這次是要帶媳婦兒過去,所以我緊張了。”
紫若兮回過頭瞅了她一眼“要不等我收完賬了再過去,帶老公過去就不緊張了吧”
“我還沒有準備好。”宮寒月笑着原地蹦了蹦。
“想賴賬”紫若兮捏了捏拳頭,指關節響了兩聲,“逼我動粗麼”
“別啊,不賴,”宮寒月走到日曆前看了看,“我又想聽故事了,你講得好聽暑假我回學校交論文,大概有一星期假,大爺,我們去度蜜月吧”
“蜜月”紫若兮愣了愣,“去哪兒啊”
“去過海邊麼,”宮寒月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她,“我媽媽的老家,在一個海dao上,很好玩,想去麼”
紫若兮考慮了兩秒鐘“好。”
紫若兮下了樓,正要去開自己的車,宮寒月拉住了她,一揚手裏的鑰匙“我開。”
“你開什麼”紫若兮愣了愣,看着她手裏的鑰匙,“電瓶啊”
“嗯,”宮寒月把鑰匙往前一指,按了一下,停在前面樓邊上的白色小電瓶車叫了一聲,她走過去,“來感受一下。”
昨天晚上光線不好,紫若兮到現在纔看清了,這是一輛嬌小可愛圓頭圓腦的電瓶車,車座也很嬌小,目測掌舵的坐上去之後還能給乘客剩半個的面積。
“坐不下,”紫若兮跟着她走到車前,“你是不是太低估咱倆的體積了”
“上來,”宮寒月跨上了車,往前挪了挪,“坐得下。”
“大”紫若兮沒動,還想再想一下。
“別磨嘰行麼”宮寒月拽了她一把,“要就自己上來,要就我把你捆上來。”
“行行行,”紫若兮只得跨上了後座,在身後坐下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放腳的地方,“我先說,爆胎了我肯定棄車而逃,絕對不推車。”
宮寒月笑了笑發動了車子,小電瓶很緩慢地一點點動了,宮寒月用腳在地上劃拉了兩下幫着車起速。
車開出小區大門的時候,保安從崗亭裏探出半個身子,有些喫驚地目送她倆出了門。
“怎麼樣,”宮寒月很得意地拍了拍小電瓶的車頭,“動力挺足吧。”
“啊,邁都還沒到呢吧”
“比走路快。”
紫若兮沒說話,有些無奈地伸手扶住了宮寒月,這座太小,她老覺得要不拽着宮寒月,她隨時有可能往後出溜下去。
說實話,她倆擠這車上,姿勢都挺個性的。
她因爲跟宮寒月太近,不得不擔心會掉下來,宮寒月坐得太前面,膝蓋都頂到車頭了,所以也有點搞笑。
看着特別傻。
“我扔了翅膀,忘掉天堂,”宮寒月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迎着風開始唱歌,“最後的記憶,是向着你飛翔”
宮寒月聲音不高,唱得也很隨意,但還是一下把紫若兮拉回了宮寒月站在她面前彈着吉她第一次唱這首歌的那晚。
她剛想給鼓個掌,宮寒月突然晃了晃眼神“看。”
“看什麼”紫若兮莫名其妙。
“看我的人,”宮寒月又前後晃了晃神,“像不像翅膀。”
“你”紫若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點兒想笑,“像。”
“向着你飛翔”宮寒月一邊笑,一邊重複着最後一句,“向着你飛翔撲啦撲啦”
“我求你了,”紫若兮從後面伸手打了打他的頭,“翅膀歇會兒行麼人都看你呢。”
開着小電瓶快到五院的時候,一直跟紫若兮說着話的宮寒月沉默了,直到在五院門口把車停了,她才說了一句“到了。”
紫若兮拍了拍她的肩,下了車,都有點兒麻。
“我媽她”宮寒月坐在車上扶着車把,“她有時候可能會突然就你”
“知道了,沒事兒,別擔心,”紫若兮在她腦袋上抓了抓,“走。”
這是紫若兮第一次走進五院,看上去跟普通醫院差不多,要說有區別,那大概就是安靜很多,沒幾個人。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很好,穿過大廳之後的院子裏有不少病人或坐或站地在曬太陽。
有人在笑,也有人沉默,還有人一直在念唸叨叨地說着話。
宮寒月去了趟陳醫生的辦公室,紫若兮站在走廊的窗戶前往下看着,她不知道宮寒月每次過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這裏的人都活在另一個世界裏,悲傷或者喜悅,常人都不能理解。
就像宮寒月一直沒有辦法理解她媽媽的想法,那種想要進入媽媽的世界卻又一直被擋在門外的無助和懊惱,還有同樣不能被媽媽理解而帶來的恐懼。
像她一樣,宮寒月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就從十幾年的陰影裏走出來,但她在想努力想要改變,對媽媽情感的轉變,帶着人來看媽媽
每一步對於宮寒月來說都不容易,這是她用了兩三個月時間才邁出的艱難的步子。
宮寒月從辦公室裏出來,走到她身邊“走吧,陳醫生說現在可以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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