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兒了？”紫若兮忍不住問了一句。
“碼頭啊，”黑小夥兒往前一指，“沒看到這都已經是海沙地了，車不能往前了，大哥大姐們跟我來。”
折騰了這大半天，天色都有點暗了，跟在黑小夥身後紫若兮莫名其妙地覺得很刺激，老覺得她跟宮寒月就是一對浪跡天涯的……流浪漢，現在攢下畢生積蓄決定偷渡到……一個只有六平方僅公里的小島上共渡餘生。
想得太入迷，以至於宮寒月拍她肩的時候，她被嚇了一跳，有一瞬間覺得是偷渡當中被海警逮着了。
“你不是要看海麼？”宮寒月捏着她下巴往前方扳了扳，“看吧。”
紫若兮擡眼往前看了一眼，停下了腳步。
海平面上懸着一輪金紅色的巨大落日，窄小的碼頭從海灘上延伸到海里。
海灣裏停着大大小小的漁船，遠一些的只能看清一個剪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黃昏的落日下鋪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
海灣裏海水很靜，偶爾會有泛起的小小的金色波浪。
紫若兮站在原地，覺得身邊一下靜了下去。
“過去啃一口太陽，”宮寒月拿出了相機，推了她一把，“我拍照。”
“怎麼啃？”紫若兮往前走了幾步，踩到了沙地上，腳往下陷，她彎腰看了看，發現海灘裏還有很多一小段一小段的珊瑚，“這麼多珊瑚？”
“島上全是，鋪地用的都是碎珊瑚，”宮寒月舉起相機，“你跳一下，我看你跳起來嘴能夠着夕陽麼。”
四周人不算多，但小碼頭還是擠了三五十個人，紫若兮猶豫了一下，思考着要不要做出這個有點兒傻逼的跳躍動作。
“快！”宮寒月喊了一聲，“跳歡快點兒！”
“你就折騰我吧！”紫若兮無奈地把揹包扔到地上，左右看了看，然後蹦了一下。
“能夠着，不愧是校籃的，彈跳力真好，也……”
“你拍不拍？”
“拍！側身蹦！”宮寒月的相機對準了她，“我連拍，你多蹦幾下。”
“靠。”紫若兮吸了口氣，豁出去了，反正誰也不認識。
宮寒月喊了聲，跳！
她在沙灘上揮胳膊甩腿地一口氣連着蹦了七八下，宮寒月喊停的時候她都剎不住，跟裝了彈簧似地又蹦了好幾下才停了下來。
宮寒月衝她豎了豎拇指：“跳得漂亮，過來挑照片。”
倆人正對着相機樂呢，四周的人突然全都往碼頭聚了過去，三艘快艇開了過來。
“快！過去上船！”黑小夥兒一看就衝她們幾個喊了幾聲，然後一溜煙衝到了碼頭邊，再回過頭拼命招手讓她們快點兒。
身邊的人都被各自的蛇頭招呼着手忙腳亂地往碼頭上衝。
“我靠，電影上偷渡不就這樣吧，今兒算體驗生活了，”宮寒月拿了包就跑，“怎麼樣，過癮麼？”
“過癮死
了，”紫若兮跟着她往前衝，擠過人堆向她們的蛇頭靠攏，壓着聲音，“你包別亂甩，錢都在你那包裏放着呢。”
宮寒月迅速抱住包捱到了她身邊也壓低聲音：“大爺你要保護好我，我們一輩子的積蓄都在這裏了……”
“快！上船！”黑小夥兒拍了宮寒月肩膀一下，把她們幾個往船上推。
船老闆在船頭擋着，手裏拿着個小本兒：“等一下！不要擠！擠什麼擠！我要對着人頭來的！上船的把行李都放船頭！放船頭！”
“我這十個人！我之前跟你打了電話的！”黑小夥繼續往船上推人，跟打架似的。
船老闆攔着不讓上，先放了另一個蛇頭的人上船，宮寒月在紫若兮身後嘖了一聲：“咱這個蛇頭看來道行還是淺點兒，別一會兒上不去。”
眼看着艇上的鐵椅子被一排排坐滿了，紫若兮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船老闆推開撲上船上去的時候，船老闆讓開了。
紫若兮把她們這夥幾個姑娘先讓了上去，剩最後四個座的時候她上了船，拿下揹包往船頭已經滿得下不去腳的行李上放，現在感覺不是偷渡，感覺像逃難，後邊兒就是槍林彈雨，上了船的逃跑，上不了船的就得嘎嘣死海灘上了。
她反手抓住了身後宮寒月的胳膊，一臉悲情：“抓緊我，別走散了。”
宮寒月看着她，本來她挺怕水，快艇又晃得厲害，正緊張呢，聽了紫若兮這話，她嘴角帶起個微笑，想繃沒繃住最後撐着一堆行李樂出了聲：“你能不跟我學麼！”
“算了我抓緊你吧，走散了你不怕，我身無分文只能游回來。”紫若兮嘖了一聲。
船頭第一排四個座還剩下兩個，宮寒月坐在了靠邊的位置上，紫若兮本來想說你要怕水就坐中間，但看宮寒月沒有動的意思，她只好坐在了靠中間的位置上。
感覺還成，第一排，視野很開闊，雖然這會兒夕陽已經落進了海里，四周已經開始蒙上了夜霧，但漁船上星星點點的光還是很漂亮。
旁邊兩個也是男人，紫若兮偏過頭想打個招呼，好歹要一塊兒呆着一個小時。
“真巧啊，”旁邊的人在她開口之前說了一句，“紫若兮。”
紫若兮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話都沒接直接站了起來，有馬上跳下船的衝動。
“坐好！別亂動！”船老闆在船尾喊了一聲。
紫若兮站着沒動。
宮寒月拉了拉她的手：“你坐我這兒。”
紫若兮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宮寒月給她讓出來的位置上。
站起來！這太媽有意思了！
船開動了，掉過船頭往海里開過去。
船一掉過頭，船上的人就都歡呼了起來。
海平面上已經看不到夕陽，只有一條金色的光暈，映得半個天都是金紅色，遠處有不少亮着的導航的燈架。
“紫若兮，”宮寒月的胳膊搭到了紫若兮肩上，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給你個機會，這兒水淺，你一句話，我扔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