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四百三十四章 站着說話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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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洋人很麻煩,光會晤時的禮節就讓韓秀峯頭疼了一下午。

    頭一次正式拜會,而且是代表撫臺、臬臺和幾位道臺,究竟要不要帶點見面禮。見着之後不可能不跟人家打招呼,是作揖,是鞠躬,還是學着洋人踮踮腳摸摸帽檐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賣雞爽又沒回來,連個商量的人都找不着,韓秀峯乾脆啥也不準備了,就這麼換上件乾淨的青布長衫,叫上林慶遠和楊能格的長隨丁貴,在同樣換上便服的大頭、陳虎等人擁簇下前往英吉利租界。

    沒想到剛出門,丁貴就追上來問:“韓老爺,您怎麼穿這一身我們難不成就這麼去”

    韓秀峯停住腳步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穿,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去”

    “您是正五品的監督老爺,自然要穿官服。”想起老爺的交代,丁貴又皺着眉頭道:“再說官老爺出行不能沒出行的儀仗,像您這樣既不乘轎,也不打傘,甚至都不差人在前頭淨街開道,別說會被洋人瞧不起,連那些個刁民也不會把您放在眼裏”

    “你是說我應該回去換上官服,僱頂轎子,再找些人鳴鑼開道”

    “本來就應該這樣,您要是就這麼去,不但會被洋人瞧不起,也會有損我大清國體”

    韓秀峯心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麼樣的老爺就有什麼樣的家人,回頭看看正在不遠處巡邏的洋槍隊,低聲問:“丁貴,你曉不曉得這是哪兒,曉不曉得河對岸又是哪兒”

    “曉得,這邊是花旗租界,對岸是英吉利租界。”

    “那你曉不曉得洋人的租界我們能來,亂黨一樣能來”

    “韓老爺,您別嚇唬我。”

    “我還真不是嚇唬你,這麼說吧,我們差人在租界打探亂黨的消息,亂黨一樣會派奸細打探我們的動靜。更何況我們都是初來乍到,而亂黨的那些耳目卻大多是地頭蛇。我們要是跟你剛纔說得那樣去英吉利領事館赴宴,他們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我韓秀峯的安危是小,但我真要是栽在亂黨手裏,那影響的可是平亂大軍的士氣”

    見姓丁的將信將疑,早看他不順眼的林慶遠忍不住來了句:“丁兄,您要是覺得韓老爺這麼去有損國體,那我們就趕緊去僱頂轎子,多找些人,一切按正五品大老爺出行的儀仗來。只是韓老爺的安危不但事關平亂大軍士氣,也事關朝廷的臉面,自然不能以身犯險。要不您換上韓老爺的官服乘轎,我們在後頭走,等到了英吉利領事館,再把官服換回來。”

    丁貴雖然囂張但並不傻,可不想死在亂黨手裏,不假思索地問:“我又不是韓老爺的家人,爲何讓我穿韓老爺的官服乘轎”

    “因爲韓老爺身份尊貴,不能以身犯險”

    “韓老爺身份尊貴,自然不能以身犯險。你又是什麼身份,你爲何不換上韓老爺的官服乘轎”

    “我是通譯,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誰幫韓老爺跟洋人交涉”

    “姓林的,你這話什麼意思感情就你的命金貴,就你不能出事,我丁貴的命一文不值,就算死在亂黨手裏也沒事”

    “丁兄,千萬別誤會,我這全是爲了朝廷的臉面”

    看着丁貴想發作又不敢當着附近那些巡邏的洋人發作的樣子,韓秀峯輕描淡寫地說:“別說了,走吧,就這麼去。我們是去赴宴的,又不是正式拜會,用不着講究那些繁文縟節。”

    想到老爺在京城赴宴時也不穿官服,只是僱頂轎子或僱輛車,丁貴悻悻地說:“差點忘了這是赴宴,韓老爺說得是,跟洋人用不着那麼客氣,用不着講究那些繁文縟節。”

    道署被亂黨佔了,原來在道署當差的那些胥吏、衙役並沒有死在會黨手裏。劉麗川那會兒率人衝進道署時,甚至都沒爲難他們,所以他們不但逃出了城,而且前些天又聚集在“賣雞爽”手下。

    現在巡撫大人到了,“賣雞爽”不但不能再做道臺,還得跟新任縣太爺孫豐一道招募青壯幫同大軍攻城,那些胥吏差役一個比一個精明,豈能不曉得打仗會死人的道理,不敢再跟“賣雞爽”後頭了,全跑去拜見新任道臺。

    楊能格正爲手下無人可用發愁,不但一個不落的全收下了,而且讓幾位幕友詳加詢問會黨的情況,確認會黨不但往租界派了許多耳目,還頻頻聯絡那些不法洋商,購買洋槍洋炮火藥和糧油等軍資,立即召見前來投奔的刑房老吏和那幾個本地的班頭,命他們召集可靠人手,喬裝打扮去租界捕拿亂黨,每拿獲一個亂黨賞銀五兩

    巡撫大人帶來那麼多官兵,而且大軍剛到就打了一勝仗,刑房老吏顧阿福和那些衙役覺得會黨蹦躂不了幾天,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發財的機會,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打發走那些胥吏差役,楊能格看着前來拜會的喬松年笑道:“健侯,看見沒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喬松年很清楚去租界拿人不是一件小事,可想到他正在興頭上,要是反對真可能會被他扣上頂喪權辱國的大帽子,只能笑道:“每拿獲一個亂黨就賞銀五兩,他們怎會不用命。只是這銀子從哪兒來,他們要是連累無辜又怎麼辦”

    “健侯,有你在我還用擔心銀子嗎”楊能格反問了一句,又胸有成竹地說:“至於那些胥吏差役會不會連累無辜,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命他們去鎖拿亂黨,只要活的不要死的。他們拿的究竟是亂黨還是無辜之人,到時候詳加審問便水落石出。”

    喬松年心想等那幫胥吏差役把人送到你這兒,就算是無辜的也會先屈打成招,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裏,乾脆說起銀子的事:“楊大人,您剛纔說有下官在就不用擔心銀子,着實讓下官汗顏。”

    “健侯,你這話什麼意思”

    “楊大人,說出來您或許不信,我松江府的府庫裏現而今是空空如也,大軍的糧餉都不知道該怎麼支應,都不曉得該怎麼跟糧臺交代。協濟道署,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看着楊能格不快的樣子,喬松年又拱手道:“實不相瞞,下官就是因爲這事來求見大人的。”

    “健侯,這麼說你是來找我要銀子的”楊能格緊盯着喬松年問。

    “楊大人,您初來乍到,哪會有銀子”

    “我以爲你不知道呢。”

    “下官知道您這兒沒銀子,但下官知道哪兒有銀子。”

    “哪兒有”楊能格下意識問。

    “江海關有稅款,英吉利、法蘭西兩國商人之前欠的稅款和英吉利、法蘭西兩國領事這些天代課的關稅,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兩。您臨危受命與洋人交涉,要是能把稅款要回來,那還用擔心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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