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四百六十二章 黃州兵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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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秀峯本就沒什麼架子,彭陽春和永祥都是性格豪爽的武官,榮祿年紀不大卻八面玲瓏,再加上受人之託要忠人之事的張館長不斷插科打諢,五人圍坐在爐子邊談笑風生,堪稱一見如故。

    正聊得火熱,小山東跑進來說湖廣道御史黃鐘音來了,衆人急忙去正廳拜見。見黃鐘音神色凝重,彭陽春不敢在會館久留,寒暄了幾句便領着衆人告退。

    韓秀峯也看出黃鐘音應該有什麼事,正準備問,敖彤臣和敖冊賢兄弟陪着翰林院侍講學士伍肇齡和翰林院編修李品三到了,吉雲飛也從後院兒走了過來。

    來的全是自己人,吉雲飛顧不上客套,見黃鐘音神色凝重,下意識問:“永洸兄,你不說今兒個沒空嗎,究竟咋了”

    黃鐘音等小山東沏好茶走出正廳,才凝重地說:“湖北巡撫崇綸六百里加急奏報,黃州兵敗,率兵剿賊的湖廣總督吳文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志行幸虧沒去湖廣效力,不然我們這會兒不曉得會急成啥樣。”

    韓秀峯大喫一驚:“永洸兄,吳大人不是在武昌守城嗎,咋率兵去黃州了”

    “武昌之圍早解了,”不等黃鐘音開口,翰林院侍講學士伍肇齡便解釋道:“粵匪分兵西犯,別看他們一路勢如破竹,甚至一口氣攻下了漢陽和漢口,但其實只真正佔了沿江的十一個州縣,並且這些州縣大多分佈在長江沿岸,糧油軍資全依賴其水師。戰線如此之長,攻到武昌城下已是強弩之末,見江忠源自田家鎮兵敗後收攏殘部馳援,便再次棄守漢陽漢口退至黃州。”

    “那江忠源呢,江忠源是不是跟吳大人在一起”

    “剛纔說髮匪只佔了十一個州縣,洪秀全和楊秀清顯然也意識到包括據守江寧在內的幾十萬兵馬的糧油軍資,光靠這十一個州縣很難支應,試圖經營安徽。皇上自然不能任由髮匪在安徽坐大,便命江忠源署理安徽巡撫率其編練的楚勇馳援廬州。”

    韓秀峯想想又問道:“崧生兄,您曉不曉得吳大人手下有多少兵”

    伍肇齡雖然做得是清貴的翰林官,但對戰局比黃鐘音和吉雲飛更上心,而且與朝中的幾位大臣有私交,不假思索地說:“據我所知江忠源走後,武昌城內攏共只有兩千多兵,守城都喫力,更別說出剿了。”

    “長毛是擔心糧油軍資接濟不上主動棄守漢口漢陽,主動退守黃州的。長毛勢大,吳大人手下兵少,不堅待援反倒率兵去黃州攻剿,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伍肇齡無奈地說:“志行,這些話也只能在我們跟前說說,出了門就不能說了。”

    “爲啥不能說”韓秀峯不解地問。

    伍肇齡沒回到他的問題,而是緊盯着他的雙眼道:“志行,湖廣那邊的戰事你不曉得,江寧、揚州和上海那邊的戰事你應該很清楚。粵匪不但佔了江寧還分兵北犯,甚至一路殺到了直隸,其它地方的宵小見髮匪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無不蠢蠢欲動,河南山東捻匪作亂,松江會黨作亂,你說皇上急不急”

    韓秀峯猛然意識到吳文鎔爲何明明曉得手下沒幾個兵,這仗十有打不贏,卻硬着頭皮率那點兵去黃州了,原來是皇上命他去的。相比之下,琦善、向榮和許乃釗則精明得多,寧可被罵得狗血噴頭,寧可被奪職也不敢輕易強攻。

    吳文鎔生死未卜,年前去投奔吳文鎔的吳文銘估計也凶多吉少,韓秀峯心裏特不是滋味兒,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麼好,黃鐘音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疊“宮門抄”,遞給他道:“志行,看看這些,看完你就全明白了。”

    “哦,我先看看。”

    伍肇齡探頭看了一眼,頓時意識到黃鐘音的良苦用心。吉雲飛也忍不住湊過來,看了幾眼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不禁回頭看向黃鐘音,見黃鐘音古井不波,又轉身看向李品三。

    就在李品三被吉雲飛看得一頭霧水之時,正在看“宮門抄”的韓秀峯是看得膽戰心驚。

    確切地說這是幾份奏摺,有湖廣總督吳文鎔彈劾湖北巡撫崇綸的,也有湖北巡撫彈劾湖廣總督吳文鎔的。

    吳文鎔果然如傳說中那般剛正不阿,凡事都據實以陳,在摺子裏對崇綸絲毫不留情面,不但將髮匪兵臨城下,武昌城內的文武官員都通宵達旦守在城頭,唯有崇綸每到飯點便雷打不動回衙,說是回去喫飯,其實是煙癮犯了要回去抽大煙等事據實向皇上稟報。而且彈劾崇綸貪生怕死,大敵當前竟打算以出城紮營爲由趁機逃命。痛斥完崇綸後,在奏報的結尾處以退爲進,稱才疏學淺,不懂兵事,懇求致仕。

    崇綸究竟是個啥樣的人韓秀峯不曉得,但從崇綸上的摺子上能看出崇綸一點都不簡單,他的摺子裏沒像吳文鎔彈劾他那樣一開始就說吳文鎔如何如何不是,而是把武昌的情形事無鉅細地向皇上稟報。

    他稱髮匪圍攻武昌時城中人馬並不多,但隨後援軍陸續而至,城內城外已經屯兵一萬多。髮匪撤軍之後,武昌再駐紮這麼多守軍必空費糧餉。並且髮匪主力去了廬州,湖北境內只剩下一些零星小匪,敵弱我強,正是清剿殘匪的好時機。

    鋪墊完之後他纔開始彈劾吳文鎔,聲稱他幾次與吳文鎔商議出兵一事,吳文鎔堅持要等曾國藩編練好水師,等貴東道胡林翼率黔勇趕到,再商議出兵攻剿髮匪之事。等曾國藩,黃花菜都涼了。

    至於他這個巡撫爲何不領兵出剿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他病了他說他前陣子因爲守城積勞成疾,肝病復發。言外之意,領兵出剿的只能是吳文鎔。

    韓秀峯早聽說只要是督撫同城,那督撫大多不和,卻沒想到總督巡撫關係竟鬧得如此之僵,更沒想到上契聖心、下孚衆望,堪稱文武官員之楷模的吳文鎔居然就這麼被崇綸給坑了,甚至十有已經被崇綸給坑死了

    “志行,現在明白了嗎”黃鐘音緊盯着他問。

    “明白了,他是滿員,皇上自然相信他的一面之詞。”韓秀峯五味雜陳地說。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黃鐘音輕嘆口氣,凝重地說:“吳大人性格方正,不避人怨,凡事據實以陳。只是他彈劾崇綸的時機不對,京城距武昌千里之遙,皇上一時半會兒間無法辨其真僞,即便查實了又能怎樣要說貪生怕死,像崇綸這樣貪生怕死的官多了,楊殿邦、但明倫、劉良駒等人甚至把揚州都拱手相讓給了髮匪,皇上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永洸兄,您是說”

    “吳大人不該在髮匪都殺到直隸那個節骨眼上彈劾崇倫,大敵當前,督撫卻窩裏鬥,皇上會怎麼想吳大人更不該以退爲進說啥子要致仕,大敵當前,不思爲朝廷分憂竟打算撂挑子,皇上自然不會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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