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四百七十七章 嫉惡如仇
    都司署沒幾個兵,現任都司徐四奎的家人和僕役卻不少,把偌大的客棧包下了都住不下,據說客棧夥計說還有幾十個租住在外頭。

    曾敲過兩任兩淮鹽運使和一任揚州知府竹槓的王千里,見客棧裏堆滿了還沒來得及歸攏的箱籠。看着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的徐家丫鬟和雜役,嘴角邊立馬勾起一絲不經意的笑意。

    徐四奎的幕友偷看了一眼凶神惡煞般地陳虎等人,小心翼翼地說:“王老爺,這邊請。”

    “哦,前頭帶路。”王千里微微點點頭,跟着幕友走進後院。

    徐四奎沒想到新任南岸同知竟差人追過來了,不敢避而不見,故作鎮定地坐在後院正廳裏喝茶。正琢磨着這一關怎麼過,王千里走進正廳抱拳道:“晚生欽賜正七品候補知縣王千里拜見徐都司”

    王千里一到客棧就讓徐家人把韓秀峯的名帖和河廳衙門的公文遞進來了,徐四奎本以爲王千里只是新任南岸同知派來傳話的差役,沒想到王千里不但身穿,連頂帶都是皇上欽賜的,連忙在家人攙扶下起身回禮:“王老弟無需多禮,坐,快請坐。”

    王千里來前只曉得徐四奎做了十幾年都司,卻沒想到徐四奎竟是個老態龍鍾,額頭上全是皺紋,牙掉得沒剩幾顆,連站都站不穩的老頭兒,一時間竟愣住了。

    “小六子,還不趕緊給王老爺上茶”

    “哦,小的這就去。”

    王千里緩過神,立馬拱手道:“徐都司,晚生公務在身,不敢耽誤。”

    徐四奎雖年邁但不糊塗,眯着眼問:“王老弟,老朽斗膽問一句,韓老爺命您來傳召老朽究竟有何事”

    “請徐都司您移駕河廳共商軍務。”

    “王老弟真會說笑,老朽早上過告病摺子,兵部早準了,據說連新任都司的兵部公文都已經到了道署,老朽現而今是無官一身輕,韓老爺能找老朽商量什麼軍務。”

    “公文是到了,但人沒到。徐都司,新任都司一天沒到任,河營就一天也離不開您”

    “可是”

    “徐都司,別可是了,不但韓老爺正在您,連吳大人都在等您。”

    “吳大人也在等老朽”徐四奎大喫一驚。

    “這麼大事晚生敢騙您”王千里反問了一句,隨即臉色一正:“徐都司,想必您老早有耳聞,韓老爺是奉旨來固安練兵的,出京前光兵書皇上就賜了幾十卷,其中大多是皇上做皇子時用過的雖無欽差之名,但跟欽差也沒什麼兩樣。您老要是去遲了,耽誤了軍務,韓老爺一定不會高興。”

    “王老弟,老朽年事已高,老朽”

    “陳虎、張慶餘聽令,伺候徐都司移駕河廳衙門”

    “得令”

    隨着王千里一聲令下,陳虎等人衝進正廳,架起徐四奎就要出門,徐四奎嚇得魂不守舍,一邊掙扎着一邊喊道:“王老弟,我去,我去,我去還不行”

    王千里暗罵一句讓你倚老賣老,揹着手走進院子,環視着圍上來的徐家人道:“河廳衙門辦差,軍民人等一概迴避誰膽敢生事,一併綁送衙門論處”

    “老爺,老爺”

    見田貴等武官舉起了洋槍,徐四奎意識到王千里是有備而來,不敢再掙扎了,急忙囑咐道:“沒事沒事,都散了吧,老爺我去去便回。”

    “聽見沒,你們家老爺都說沒事了,有馬趕緊去備馬,沒馬趕緊去備轎,不然你們家老爺就得走着去。”

    “哦,王老爺稍候,小的這就去備馬。”

    當徐四奎像人犯一般被王千里“請”到河廳衙門時,吳廷棟已經到了河廳衙門,正端坐在大堂上跟分坐兩側的韓秀峯和石贊清喝茶說話。

    之前他很直接地以爲韓四應該是在京城做重慶會館首事時攀上了段大章的高枝,在段大章、黃鐘音等重慶同鄉和郭沛霖等段大章、黃鐘音的同年提攜下,謀上南岸廳同知這缺的。直到走出道署看到大頭等韓四從上海帶來的千總、把總等武官,才真正意識到韓四是領過兵打過仗的,萬福橋大捷也不是吹出來的。

    正饒有興致地問堅守萬福橋的那一千鄉勇究竟是怎麼編練的,韓秀峯剛有意無意地說到王千里,王千里跑進來稟報河營都司徐四奎到了。

    吳廷棟拔貢出身,對監生出身的王千里本就沒什麼偏見,更何況剛從韓秀峯這兒得知王千里也是跟長毛交過手的,打心眼裏覺得王千里是個人才,不禁笑道:“有請”

    ”遵命。”

    王千里躬身一拜,旋即轉身走出大堂把守住外面等候的徐四奎請了進來。

    徐四奎雖官居正四品,但在吳廷棟眼裏連正七品的知縣都不如,等他恭恭敬敬地磕拜完,才指指大頭剛搬過來的椅子,讓徐四奎坐下說話。

    徐四奎偷看了坐在對面的韓秀峯一眼,忐忑不安地說:“吳大人,卑職告病的事兵部已經準了,卑職就等新任都司一到,跟新任都司辦完交接就啓程回鄉”

    “徐都司,你告病的事本官有所耳聞,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吳廷棟順手拿起一份京報,看着京報道:“靜海戰事正緊,皇上剛降諭旨,看的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都揪心。”

    “皇上怎麼說”徐四奎小心翼翼地問。

    “本官念給你聽聽,皇上說逆匪竄踞束城等村,業經帀月,前經疊降嚴旨,令該大臣迅速進攻,痛加剿洗,乃數日又無奏報,朕心實深焦灼束城各村,地方褊小,積穀無多。且聞賊匪所搭木壘,半用樹枝支架,必不能十分堅固。趁此進剿,自易殲除。若僅於賊匪撲營時,竭力抵禦,及至遁回賊巢,又復坐觀不進。老師糜餉,日久無功,何時始克蕆事”

    吳廷棟頓了頓,接着抑揚頓挫地念道:“現在大兵雲集,圍此窮蹙之寇,若不及早併力進兵,又將竄擾他處。且此時已屆二月中旬,春融冰泮,馬隊難行,剿辦更難得手。著該大臣等,務當嚴飭帶兵大員,激勵將士,協力同心,一鼓作氣,直搗賊巢,迅除醜類。如將弁中有不遵號令,及一營出隊,他營不爲應援者,即著照軍法懲辦,以肅戎行若僧格林沁等,各存意見,不能會合進攻,耽延時日,朕亦惟執法從事,決不寬貸”

    徐四奎雖不識幾個字,但也能聽懂個大概,心想皇上是真急了,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麼好,吳廷棟放下京報,又翻起手邊的一疊公文:“徐都司,這些公文你應該不陌生,這一份是兵部去年九月初六命河營抽調兩百兵馳援河南的,這一份是制臺大人去年十月二十一命河營抽調三百兵馳援滄州的,這一份是兵部去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命河營抽調一百兵馳援河間的,這一份是制臺大人今年正月十六命河營抽調四百兵馳援靜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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