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四百八十三章 老奸巨猾
    韓秀峯接到獲賜巴圖魯勇號的諭旨和兵部公文已是三月十八,諭旨是吳廷棟親自趕到河廳宣讀的,兵部公文也是吳廷棟親自送來的。

    只不過獲賜勇號也好,奏請的讓兵勇效力五六年就解甲歸田被兵部駁回也罷,韓秀峯並不意外。因爲早知道了這兩個消息,並且消息是翰林院編修吉雲飛親自送來的。唯一意外的是,吳廷棟竟帶來三個武官。

    一個叫佟春,出身正黃旗,年紀雖不大,才二十一,當兵喫糧的日子卻不短,從履歷上看他十歲那年就被挑補爲西山健銳營的養育兵,先是習練馬步射,後來習練長槍。也不知道是武藝確實了得,還是走了誰的門路,年紀輕輕就做上了正六品驍騎校,現在更是升任從五品,拿着八旗都統衙門的官憑來河營署理協辦守備。

    一個叫姓楊,名德彪,二十八歲,行伍出身,老家滄州,原來是宣化鎮懷來城守營的把總,因年前隨納爾經額赴河南剿賊有功,賞正六品頂戴,調河營充任千總。

    第三位就有點意思了,姓關,名鵬程,字雅軒,年紀也不大,今年才二十四雖,涿州人,武舉出身,可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涿州人,更不像個武舉人。一開口便能聽出是湖廣那一帶的口音,矮矮瘦瘦,白白淨淨,舉手投足都文縐縐的,整個一如假包換的讀書人。跟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楊德彪一樣,是拿着兵部官憑來河營做千總的。

    雖然有些意外,但想想韓秀峯又覺得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河營原來的那些守備、協辦守備和千總、把總全被打發去靜海效力了,現在另起爐竈重新招募青壯編練,不能只有兵勇沒有官。固安距京城這麼近,河營的各級武官皇上尤其兵部更不可能任由吳廷棟或他韓秀峯來校拔。

    想到這些,韓秀峯也就釋然了,送走吳廷棟便讓永祥先帶他們去安頓,自個兒卻像沒事人一般回到二堂左邊的花廳,跟來固安已有兩天的吉雲飛接着喫酒。

    花廳裏沒外人,吉雲飛沒啥好擔心的,放下酒杯笑道:“這就巴圖魯了,要是早幾年,能獲賜勇號真是天大的殊榮,甚至能把勇號當名字使,可現而今這勇號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韓秀峯禁不住笑道:“自劉存厚獲賜勇號以來,虎坤元以守備賜號鼓勇巴圖魯,僧格林沁賜號湍多巴圖魯,綏遠將軍託明阿賜號西林巴圖魯,連您那位翰林院的同僚袁保恆都賜號勒伊勒圖巴圖魯,再加上我韓四,想想巴圖魯勇號皇上這段時間賞賜的是有點多。”

    “多雖多了點,但還沒濫。”吉雲飛喝完杯中酒,放下杯子道:“至少能獲賜勇號的文武官員全有軍功,包括我那位同僚袁保恆,不全是靠他爹,據我所知他現而今是真投筆從戎了,每次上陣都是身先士卒。”

    韓秀峯雖從未見過袁保恆,但不止一次聽說過袁保恆的大名,他爹是現而今在安徽平亂的兵部侍郎袁甲三,自幼在他爹調教下苦讀孔孟,兼修武學,十三學書,十五學劍,二十一歲中舉,二十五歲中進士,跟吉雲飛一樣官居翰林院編修。

    他兩年前告假送親回籍,轉赴安徽看望統兵剿捻的父親袁甲三。袁甲三那會兒正愁手下無人可用,便奏請朝廷將他留在軍中效力。此後一發不可收,他不但率兵解了亳州之圍,又連拔白龍王廟、寺兒集、稚河集等捻軍據點,現而今在勝保麾下效力。

    事實上也正因爲有吉雲飛跟袁保恆是翰林院同僚這層關係,韓秀峯纔敢讓王千里和陳虎等親信率兵去勝保那兒效力。據說勝保很器重袁保恆,王千里等人有袁保恆關照,至少不會被勝保派去當炮灰。

    想到這些,韓秀峯放下筷子道:“千里來信了,說不但見着了袁保恆,並且接下來一個半月就聽袁保恆號令,不但不用爲糧餉發愁,還在袁保恆的關照下從總糧臺那兒領了十杆鳥槍和五十面盾。”

    “所以說你無需爲他們擔心,別的同僚不一定會給我吉雲飛面子,但袁小午一定會給,將來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等見着了你就曉得他爲人咋樣。”

    “謝了。”

    “舉手之勞,有啥好謝的。”吉雲飛擺擺手,好奇地問:“志行,你剛纔說只讓王千里他們在靜海效力一個半月,可現而今你手下就永祥和吳廷棟剛帶來的四個武官,一個兵勇也沒有,等王千里他們效力期滿你派誰去靜海輪換”

    “博文兄,我這會兒手下沒兵,不等於過幾天也沒有。實不相瞞,附近的那些士紳這些天沒白拜訪,我以誠待人,人家也給了我幾份薄面。只要拜訪過的都答應了,再過三天便送莊裏的子弟來效力。”

    “那些士紳這麼好說話”吉雲飛將信將疑。

    韓秀峯一邊幫他斟酒,一邊微笑着解釋道:“博文兄,您是沒四處轉轉,不曉得附近那些莊鎮的情形。長毛從江寧一口氣殺到直隸,皇上擔心,滿朝文武擔心,他們一樣擔心。我這些天拜訪的那些士紳幾乎全在做防備,不但呈請州縣正堂讓他們辦團練,甚至建堡築壘,打算堅守。”

    吉雲飛從未做過父母官,也沒領過兵,真不懂這些,沉吟道:“這我還真聽說過一些,可他們又憑啥相信你”

    提到這個,韓秀峯不無尷尬地說:“做人要有個好名聲,做官一樣要有個好官聲,我到任以來是怎麼整飭河營,怎麼管束家人的,那些士紳全看在眼裏、聽在耳裏,覺得我韓秀峯是個做事的。更重要的是,他們很清楚長毛真要是突破重圍殺到永定河邊,光靠他們自個兒是保不住身家性命的。想守住房屋田產只能幫同官兵堅守,想攜全家老小逃亡京城避禍,一樣得看我韓秀峯同不同意”

    吉雲飛反應過來:“房屋田產全在這兒,那些士紳是想去京城避禍又故土難離放不下。想堅守又是一盤散沙缺個主心骨。加之你身爲領兵的官河同知,本就肩負扼守永定河之責,長毛真要殺到這兒,他以防範奸細爲名不許軍民人等過河,他們就過不了河,就去不了京城所以只能聽你的,也只能靠你”

    “話雖這麼說,可事實上永定河那麼長,他們真要是想渡河去京城避禍,我就算想堵也堵不住。說到底他們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都曉得長毛真要是能殺到永定河邊,一樣能攻佔京城,他們就算躲進京城也沒用。”

    “原來如此,”吉雲飛微微點點頭,想想又問道:“他們有沒有說出多少人”

    “直隸啥都缺,唯獨不缺人,只要我想要,一千五百兵三五天內便能招齊,可我現在就那麼點錢糧,一下子招那麼多讓人家喫啥喝啥所以只能一邊想法兒籌錢糧,一邊招兵,有多少錢糧招多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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