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四百九十三章 虛驚一場
    來時族老說韓老爺愛兵如子,不會剋扣兵勇的錢糧。但軍餉會不會被剋扣,不到發餉的那一天誰也不曉得。許三葵只曉得營裏有的是糧,晚上讓各哨去領白麪兒和鍋碗瓢勺回來擀麪條,鹹菜疙瘩也領了一大壇,四個被推選做伙伕的兄弟忙得焦頭爛額,煮了一鍋又一鍋。

    許三葵飯量大,可家裏有爹有娘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每年交完租剩下的糧又只有那麼點,所以從來不敢敞開肚子喫,有時候一天只吃一頓,而且只能喫個三四成飽。

    好不容易有能喫飽的這一天他也就沒客氣,竟一連吃了五大碗,連麪湯都喝得一乾二淨。正因爲喫得太多,肚子撐得難受,去了好幾趟茅廁,想拉又拉不出來,就這麼躺在大通鋪上翻來翻去,怎麼也睡不着。

    咚、咚、咚、咚、咚

    外面又傳來更夫的打更聲,許三葵正擔心這覺睡不着明兒個沒精神,更夫竟呵欠連天地喊道:“寅正四刻,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許三葵覺得很奇怪,因爲不管是莊裏的更夫還是城裏的更夫,都是一個比一個懶,平日裏不是漏敲就是幹敲,極少會提醒睡下的人小心火燭。而且也用不着提醒,畢竟都已經五更天了,誰家還會點着燈。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又被想打又打不出的飽嗝驅散了,他撐得實在受不了,乾脆爬起身又披上舊棉襖,摸黑穿上鞋,輕輕拉開門躡手躡腳地走出營房。正準備順着牆根兒去後頭的茅廁,突然發現校場方向竟有火光。

    難不成走水了

    可真要是走水了,更夫爲何不喊人來救

    許三葵百思不得其解,顧不上再上茅廁了,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往營門走去,想出去瞧瞧究竟怎麼回事。

    沒想到剛走到營門口,竟發現本該在營門兩側當值的兄弟不見了蹤影,正尋思那兩個小子是不是偷偷溜回去睡覺了,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居然被一口麻袋給套住了,緊接着脖子被勒得死死的,只聽見耳邊有人道:“不許出聲,給爺老實點”

    許三葵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頓時嚇得魂不守舍,正不曉得該怎麼辦,嘴又被人隔着麻袋給捂住了,然後就這麼被人隔着麻袋用繩子捆得嚴嚴實實,不曉得被扛到了什麼地方。

    他稀裏糊塗被生擒了,連被誰生擒的都不知道,端坐在校場中央的肅順卻看得清清楚楚。

    夜裏冷,肅順身穿一件油亮的銀針紫貂皮裘,脖子裏還繫着一條白狐皮披領,頭戴暖帽。他這一件皮裘和暖帽上插花翎所用的白玉翎管一看就不便宜,要是把暖帽上那顆晶瑩剔透的紅珊瑚頂子和胸前掛的那串檀木朝珠算上,光這一身行頭就值五六千兩

    韓秀峯這兩年沒添置棉衣,身上穿的還是那件跟壽衣差不多的舊棉襖,站在肅順和同樣穿着皮裘的吳廷棟、石贊清及固安知縣吳燾等人身邊,簡直像是叫花子。

    村裏村外的道路全被道署、北岸廳和固安縣衙的衙役守住了,連附近的田地裏都有人,永祥、楊德彪和大頭等人也已準備妥當,肅順顧不上韓秀峯穿得有多寒酸,側身看了一眼剛把許三葵扛來的吉大吉二,隨即擡頭道:“韓老弟,開始吧,再等天就亮了。”

    “遵命”

    韓秀峯躬身領命,旋即回頭道:“永祥聽令,擂鼓”

    “嗻”

    隨着韓秀峯一聲令下,永祥立馬揮舞起令旗。

    急促的鼓聲響起,緊接着是楊德彪、大頭和吉大吉二等人的吼叫聲,大頭他們不但喊着殺,而且不約而同舉起手銃或自來火洋槍往天上放,一時間鼓聲震耳、槍聲大作,喊殺聲不絕,連護衛在肅順身邊的那二十幾個親隨都強忍着笑跟着喊了起來。

    砰

    砰

    炮也響了,平地驚雷般地炮聲震得人心慌。

    與此同時,早躲在守備署和守備署東面營房外的那些個書辦,紛紛點起早準備好的乾草,不一會兒連附近田地裏都燃氣了一堆堆篝火。

    雖然看不清守備署和營房裏頭的情形,但能隱約聽見裏頭亂成了一團,村裏更是鬼狐狼嚎,睡夢中被驚醒的百姓們不曉得被嚇成了什麼樣。

    槍聲越來越稀,韓秀峯吼道:“大頭,別捨不得火藥,多放幾槍,別停”

    “遵命”

    大頭等人剛纔是真捨不得放,韓秀峯這一說他們沒啥顧忌了,不斷麻利地裝填,一裝填好就往天上放,當放到第三輪時,十幾個人影衝出守備署,慌張到連校場中央站着這麼多官老爺都瞧不見,就往火光略少的東南方向逃竄而去。

    “老爺,那邊有幾個孫子翻牆出來了”

    “老爺,又衝出來幾個”

    營嘯不是兒戲,肅順的那些親隨要守在肅順身邊護衛,既沒機會放槍放炮,也沒機會去防火,只能守在校場中央看熱鬧。

    “四百多號人呢,怎麼才跑出來這幾個”肅順沉吟道。

    “稟大人,估計是翻後牆跑了。”吳廷棟拱手道。

    這時候,一個侍衛又禁不住笑道:“老爺,您瞧,那幾個孫子連衣裳都顧不上穿,光着屁股跑出來的”

    見剛衝出守備署的那幾個小子真光着屁股,而且正慌不擇路地往這邊跑,韓秀峯當機立斷地命令道:“大頭,將他們拿下。”

    “遵命。”大頭等人顧不上再放槍了,就這麼衝上去攔住那些小子的去路。

    “跑什麼跑,就這麼點膽,連衣裳都顧不上穿,就這麼光着屁股又能跑多遠,又能跑哪兒去”

    “跪下,不許東張西望”

    一個兵勇緩過神,認了大頭正是他們中營的營官,哭啥着臉問:“袁爺,您這究竟鬧的哪一齣”

    “晚上咋跟你們說的”大頭也認出是自個兒手下的兵,恨鐵不成鋼地踹了其中一個一腳,罵罵咧咧地說:“讓你們不管遇到啥事都別慌,就算有人來夜襲偷營也得先去拿刀槍,然後先堅守再打探究竟咋回事,你們倒好,連衣裳都顧不上穿就跑出來了。老子要是長毛還不見一個砍一個,見兩個砍一雙”

    “袁老爺,小的”

    “少廢話,給老子跪直了”

    正罵着,又有十幾個小子跑出來了,不過這一撥跟前幾撥不一樣,雖然一樣衣衫不整,有些甚至光着腳丫子,但手裏個個都有兵器,而且沒前幾撥那麼慌張,衝出營房見校場中央點着幾堆篝火,一幫官老爺守住篝火邊,看着像領頭的那個急忙跑過來問:“韓老爺,韓老爺,賊在哪兒,您沒事吧”

    “本官沒事,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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