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能讓他就這麼回去!
    “說開缺就開缺,說回籍就回籍,糊塗透頂,迂腐至極!”

    肅順得知韓秀峯開缺回籍丁憂的消息已是第二天早上,看完伍肇齡送來的書信,氣得連早飯都顧不上喫就命家人備馬,急着要進宮面聖。

    伍肇齡嚇一跳,急忙拉住他道:“大人錯怪志行了,他這麼做也有這麼做的苦衷!”

    “崧生兄,我知道他是個孝子,也知道他不想授人以柄,但咱們能讓他就這麼回鄉嗎?”肅順甩開伍肇齡的胳膊,邊往外走邊急切地說:“他爲朝廷效力這麼多年,顛沛流離甚至出生入死,就算沒個功勞也有苦勞啊,皇上日理萬機想不到這些,咱們可不能忘!”

    “大人您是說……”

    “我得趕緊去幫他跟皇上他求個恩典,怎麼也不能讓他就這麼回去。”

    伍肇齡還是不放心,追着問:“大人想幫他求個什麼恩典。”

    肅順在家人幫助下爬上馬背,接過繮繩和馬鞭,一邊在門口兜圈兒一邊跟伍肇齡說:“他現在是正五品,要是他爹沒出事,在軍機章京上額外行走三年便能外放知府。可現在他爹死了,他得回籍守制,等服完喪回京又得重頭再來。人有幾個三年可耽誤,何況他還是捐納出身,我無論如何也得想個法兒,幫他跟皇上求個從四品頂戴,就算給不了官職也得給他個體面!”

    伍肇齡沒想到肅順竟如此看重韓四,禁不住問:“可這個時候去求皇上合適嗎?”

    “我先進宮瞧瞧,總會有辦法的。”肅順本就是個暴脾氣,說走就策馬揚鞭往皇宮方向趕去。

    ……

    與此同時,剛給皇太妃請完安的咸豐正在養心殿召見新任“厚誼堂”大掌櫃文祥。

    問了幾個關於英、佛、咪、俄等夷的事,見文祥對答如流,確認文祥正如韓四在摺子中所說可勝任打探整理驗證夷情之事,咸豐突然感覺心裏有些空蕩蕩的,帶着幾分不捨地問:“這麼說韓秀峯已經走了?”

    文祥急忙道:“稟皇上,他跟奴才交代公事一直交代到丑時,想着奴才今兒一早得遞牌子乞求覲見,便讓奴才先去書肆歇息。奴才早上起來跟他那些同鄉送他出城時才曉得,他一宿沒睡,交代完公事之後竟連夜攜妻兒來宮門口跟皇上道別,磕謝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天恩!”

    想到韓秀峯的提攜舉薦之恩,文祥感動感激得熱淚盈眶,連聲音都帶着幾分哽咽。

    他有感而發,咸豐心裏更不是滋味兒,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接着說。”

    “他僱了十輛大車,大車上綁了三十幾個箱籠,不過據奴才所知大多箱籠裏裝的是書,全家老小的換洗衣裳和生活用具只裝了六箱。他原本有四個家人,但因多多少少知曉一些‘厚誼堂’的事,擔心泄露便將四個家人留給了奴才。”

    “他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沒有,一個四川同鄉見他妻子段氏身懷六甲,覺得這一路上不能沒個人伺候,便將自家的一個奴婢送給了他。”

    咸豐心想這就對了,真要是前呼後擁那就不是朕認得的韓四。再想到那些個科舉入仕、滿腹經綸的文官丁憂或致仕往回帶的全是銀子,而韓四一個捐納出身的帶得卻全是書,又覺得有些諷刺。

    人走都走了,再想那些沒用,咸豐長嘆口氣擺擺手:“跪安吧,回去踏踏實實辦差。”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文祥爬起來躬身退出養心殿,心想韓秀峯果然聖眷恩隆,因爲皇上雖什麼也沒說,但能感覺得到是捨不得韓秀峯就這麼回籍丁憂的。

    就在他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暗暗下定決心辦好“厚誼堂”的差事,絕不能給保舉他的韓秀峯丟人之時,肅順火急火燎地來了。他還沒來得及行禮,肅順就這麼擦肩而過,快步走到養心殿門口報名求見。

    文祥能猜出肅順十有八九是爲韓秀峯乃至“厚誼堂”的事來的,但卻不敢在此久留,只能帶着幾分忐忑地跟着侍衛出宮。

    肅順是個急性子,一見着皇上就急切地說:“皇上,韓四開缺回籍丁憂了!”

    “朕知道,朕準的。”

    “皇上恕罪,奴才剛剛聽說,奴才以爲皇上您不知道呢,所以就……就……”

    “恕什麼罪,起來說話。”

    咸豐心情不好,正好想找個人說說話,一邊示意肅順起來,一邊不解地問:“你是剛知道,他昨兒個沒跟你說?”

    提起這個肅順就是一肚子鬱悶,苦着臉道:“稟皇上,別瞧他不是個讀書人,可遇着事兒比讀書人還迂腐!他知道奴才要是曉得他要開缺回籍丁憂,一定會來求皇上您命他‘在任守制’,不想讓奴才招人非議,更不想讓皇上您爲難,就瞞着奴才,直到出了城才託同鄉去跟臣說的。”

    “是啊,他雖不是讀書人,卻比大多讀書人明事理。”咸豐輕嘆口氣,又喃喃地說:“雨亭,你說他這會兒該到通州了吧。”

    肅順一愣,連忙道:“皇上,奴才估摸着他十有八九走陸路,從直隸經山西、陝西回四川,這會兒差不多該進入宛平地界兒了,晚上應該會在固安歇腳,反正不會經過通州。”

    “也是啊,通州在東邊。”

    ……

    正如肅順所說,韓秀峯不可能走通州,出城之後沿官道直接往南。

    他和費二爺同乘一輛馬車走在最前頭,琴兒帶着小傢伙和黃鐘音送的小丫鬟丁香乘坐另一輛馬車緊隨其後,再後頭是十輛裝着箱籠的騾車。

    生怕箱籠掉下來或淋雨,不但麻繩綁着,還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

    韓秀峯沒幾個家人,不等於這一路上沒人伺候。

    恩俊知道馮小鞭、馮小寶有個叫張桂才的表兄是走鏢的,便連夜和大頭一起找到張桂才,讓張桂才找了四個信得過且拳腳功夫不錯的鏢師,一路護送韓秀峯一家回四川。而張桂才五人就這麼騎着馬在前後照應,甚至在每輛大車上都插上了鏢旗。

    費二爺探頭瞧了一眼,又坐

    下來勸慰道:“志行,就這麼開缺回鄉是有些可惜,但也不用再爲那些公事煩心,正所謂無官一身輕!”

    想起當年爲何來京城投供,韓秀峯擡頭道:“二爺,其實我不覺得有多可惜,也沒覺得有多遺憾。”

    “就應該這麼想,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況仕途。”

    “是啊,仔細想想我的仕途其實挺順的,以捐納出身能做到正五品通政司參議,還能以記名章京在軍機章京上額外行走了好幾個月,還想咋樣,人可不能不知足,要知道有多少進士出身的官員也不一定能做到正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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