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七百三十章 只能指望鄂軍湘軍?
    一轉眼,柱子已回來一個多月。

    先是去自家祖墳和走馬鄉下的韓家祖墳祭奠,然後回城宴請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緊接着大興土木翻修宅子,忙得不亦樂乎。

    眼看就要過年,今兒一早又僱了兩個轎伕,揹着兩筐禮物,帶着幺妹兒和娃,隨琴兒母子三人及潘二一家一起來江北給段大章送年禮。

    因爲昨天潘二差人送過拜帖,段家早有準備,不但備了兩桌酒席,連庭院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段家大少爺段小山更是早早地守在門口恭候他們的到來。

    在別人看來擺出這陣勢似乎有些誇張,但現在韓秀峯已官居正三品的奉宸苑卿,琴兒這個三品誥命攜兩個娃來拜見,用段大章的話說理應受到這樣的禮遇。

    可事實上琴兒和兩個娃只見着段大章一面,同娃一起行完禮便去內宅陪老夫人說話去了。幺妹兒和潘二婆娘連拜見段大章的資格也沒有,是被段家下人從側門迎進內宅的。

    也不曉得是潘二這幾年變化太大,還是段小山被他爹敲打過,反正他現在見着潘二雖算不上有多恭敬,卻也不敢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喫酒時陪坐末席,時不時幫着斟酒,酒足飯飽後陪着潘二和柱子走進書房,親自動手幫着沏了幾杯茶,便很識趣地找了個由頭告退。

    人家的娃一個比一個出息,連當年人見人厭的小仵作都做上了南苑苑丞,而且爲了他大舅哥的前程,明明有機會再謀個差事卻毅然選擇回老家,再想到自個兒家的娃只曉得花天酒地,段大章不禁心生感慨,笑看着柱子道:“出息了,都出息了,見你們一個比一個出息,一個比一個懂事,老夫很欣慰啊。”

    柱子急忙躬身道:“大人過譽了,小的沒出息,小的不爭氣,不但沒幫上四哥,還連累四哥被人彈劾……”

    “被人彈劾算啥,在朝爲官哪有不被人蔘彈的。”段大章擺擺手,隨即回頭道:“長生,你可是大忙人,今天來江北不只是給老夫送年禮這麼簡單吧。”

    “就曉得瞞不過大人。”潘二從袖子裏掏出一疊書信,恭恭敬敬地呈上:“稟大人,這些書信是在湖北巡撫胡林翼大人麾下效力的韓博,這兩個先後託人捎回來的。”

    段大章年事已高,眼神大不如以前,又不大喜歡戴老花鏡,乾脆放下書信道:“年紀大人了,眼神不好,還是勞煩你跟老夫說說。”

    “長生遵命。”潘二拿起第一封書信,抽出來看了一眼,低聲道:“一個半月前,陳玉成、李世賢、吳如孝三股長毛同時行動,由舒城三河鎮進犯廬州。新任安徽巡撫翁同書尚未到任,廬州城內僅有官軍數千,由副都統麟瑞督率駐守,另由新任安徽布政使李孟羣帶勇萬餘駐守南郊。結果都沒真正跟長毛交鋒,便紛紛潰逃,廬州隨之失陷。”

    “廬州又失陷了!”段大章大喫一驚。

    “正因爲廬州又失陷了,朝廷震動,皇上命勝保爲欽差大臣,督辦安徽軍務,所有皖境各軍均歸其節制。並諭令湖廣總督官文從沿江東下的鄂軍中分派勁旅,赴援廬州;諭令德興阿從江北大營中酌撥馬步兵,馳赴廬州協剿。”

    潘長生頓了頓,接着道:“沒曾想攻廬州竟是長毛的聲東擊西之計,官軍的幾路援兵正在馳赴廬州的路上,陳玉成已揮師由界牌直趨滁州,於九月十六日抵烏衣一帶,與自全椒進抵該處的李秀成部長毛匯合。”

    段大章雖已告病回鄉多年,但一直心繫朝局和湖廣、兩江甚至兩廣的戰事,平日裏除了吟詩作對就是研看各地輿圖,聽潘二這麼一說,頓時驚問道:“長毛是奔江北大營去的?”

    “大人真是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潘二恭維了一句,無奈地確認道:“李秀成、陳玉成匯合之後,手下兵勇達數萬之衆,德興阿輕敵冒進,竟只派不足萬餘官軍自小店去攻烏衣,結果一敗塗地,死傷三四千兵。”

    “接着說。”

    “長毛首戰告捷,又怎會給德興阿喘息之機,緊接着便乘勝猛攻小店猛攻,先是擊潰由江南大營來援的總兵馮子材部五千餘人,然後衝破官軍的陡岡大營,直下浦口,在從九洑洲渡水前來的長毛協同下,大敗浦口一帶的官軍。

    見後路被襲,官軍陣勢大亂,紛紛奪路而逃。德興阿先逃六合,後由水路逃往揚州。見長毛緊追不捨,又逃往距揚州近百里的邵伯鎮。前後損兵萬餘,江北大營已名存實亡,儀真、揚州等城也隨之相繼失陷。”

    “勝保呢,勝保到了哪兒?”段大章凝重地問。

    “稟大人,賊將吳如孝並沒有隨李秀成、陳玉成一道去攻德興阿,而是率部自廬州北進,佔店埠鎮及其東北之梁園,進逼定遠,勝保就這麼被吳如孝給牽制住了。他手下攏共就那麼多兵,要是去援德興阿,吳如孝定會率部北犯,攻其必救。”

    柱子冷不丁來了句:“大人,勝保只是督辦安徽軍務的欽差大臣,又不是督辦江北軍務的欽差,安徽的長毛他都沒能剿滅,又怎會去管德興阿的死活。”

    “想想也是,”段大章沉思了片刻,不禁嘆道:“剿了這麼多年,耗費那麼多錢糧,死了那麼多人,可這江北戰事竟在短短一兩月內又變成了咸豐二年時的樣子!”

    “大人,長生覺得不大一樣。”

    “此話怎講?”

    潘二輕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當年我隨四哥在泰州時,儀真、瓜洲、揚州等地雖相繼失陷,但那會兒我們還有個盼頭

    ,曉得向帥和欽差大臣琦善正率大軍追繳,曉得只要咬緊牙關堅守,早晚能等着援兵。

    後來儀真、揚州雖相繼失陷,我和四哥一樣不是很擔心,至少不會擔心泰州尤其海安的安危,畢竟那兒有郭沛霖郭大人坐鎮,而泰州那會兒雖算不上富庶,但想想辦法養萬把鄉勇還是能養活的。

    可現在呢,江北的那些八旗綠營已徹底被長毛打殘了,郭大人殉國了,江北各府縣要麼被打爛了,要麼民力和財力早被耗盡了,朝廷想收拾此殘局談何容易!”

    段大章越想越覺得潘二的話有一定道理,沉吟道:“照你這麼說,現如今只能指望胡林翼的鄂軍和曾國藩的湘軍了。”

    “和春手下還有萬餘兵,要是和春也被長毛打殘,江南大營也被長毛擊破,那真會如您老所說,想收拾此殘局只能靠胡大人的鄂軍和曾大人的湘軍!”

    想到和春這個督辦江南軍務的欽差大臣是向榮死了之後才做上的,段大章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暗想要是向榮還健在,哪輪得着胡林翼和曾國藩出這個風頭,不禁嘆道:“真乃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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