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七百三十三章 以後有事再找你
    剛過去的這幾個月,京畿道御史徐浩然過的是苦不堪言。剛補上缺的那幾天跟當年中式時一樣風光,可風光了沒幾天就意識到權貴是真不能得罪!

    先是各部院的閒曹和一些之前從未見過的八旗子弟,走馬燈似的跑他用籬笆搭的窩棚來拜訪,全是“慕名而來”,對他的清廉無不讚嘆,害得剛從錢莊那兒借了一百兩銀子的他,不但不好意思去南城租個能遮風擋雨的房子,還要買茶葉甚至買些酒菜來招待那些絡繹不絕的訪客。

    人怕出名豬怕壯!

    讓他更鬱悶的是,之前跟他一起跟叫花子般在附近刨食的難民,隨着那麼多官老爺紛紛來訪,發現他做上了大官有錢了,並從那些官老爺口中得知他樂善好事,竟拖家帶口地圍着窩棚不走,磕頭作揖求他賞口飯喫。

    尤其那些個窮兇極惡的,見討不着口喫食,剛開始趁亂偷,後來居然明目張膽地搶,不但剩下的那點銀錢被搶的一乾二淨,連燒水的壺、做飯的鍋、喫飯的碗都被搶走了,甚至把他身上的官服都撕爛了。

    忍無可忍,找到南城兵馬司。

    兵馬司的吏目也拿這幫難民沒辦法,見他要上摺子彈劾,只能派差役去抓了幾個,扔進了順天府大牢。因爲那些窮兇極惡的難民不但身無分文,而且沒人送牢飯,順天府的官員見餓死了一個,乾脆把剩下的幾個全放了。

    死了一個人,剩下的那些奸民居然賴上了他。

    先是把屍首擡到他的窩棚,說是跟他要說法,其實是想要錢。

    他既沒錢又怕被打,只能逃往都察院衙門不敢再回去,結果在衙門裏躲了幾天,他這個原本以“清正廉潔”而著稱的御史,竟成了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惡官。直到剛纔掌道御史找他問話,才曉得有人擡着屍首去步軍統領衙門鳴冤,把他和順天府一起給告了!

    他有口難辯,上官也懶得聽他辯解,只給了他三天時間,讓他趕緊把這件事了結掉,不然這御史他是別想再做了。

    徐浩然要錢沒錢,要朋友沒朋友,被逼的真叫個走投無路,就在他恨不得去找跟繩子上吊之時,平日裏不怎麼來衙門的吏科給事中伍輔祥走進公房,一邊烤着火,一邊關切地問:“子孺,究竟怎麼了,爲何愁眉不展?”

    “老兄是來看浩然笑話的吧。”

    “子孺老弟,您這話從何說起?”

    “浩然的事,老兄真不知道?”

    “什麼事,我是真不知道。”

    徐浩然見伍輔祥不像是在看他笑話,乾脆將他被“奸人所害”的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又緊攥着拳頭恨恨地說:“世祖聖訓,凡百官有奸貪污績,亦得據實糾彈!他有不法情事,我徐浩然身爲御史,理應據實糾彈,而且並非風聞奏事,孰對孰錯,孰是孰非,早有定論,不然皇上也不會將他交部議處。而他不但不思反省,竟懷恨在心,用這下三濫的手段報復。他想讓我身敗名裂是吧,我徐浩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會讓他好過!”

    像他這樣的人伍輔祥見多了,故作擔心地提醒道:“子孺老弟,我知道你氣不過。遇上這種事,換作誰,誰都不會好受。可一事不二罰,韓秀峯之前的不法情事,吏部已作出了懲處。至於眼前事,沒憑沒據的,就算告到皇上那兒也沒用。”

    “降一級留任,那算什麼懲處?”徐浩然反問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就這麼上疏參劾,自然參不倒他。但他既然不給我活路,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好過,就算死諫也要把他扳倒!”

    像他這樣的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伍輔祥就是因爲擔心他狗急跳牆纔過來的,見他果然想死磕,連忙勸道:“死諫自然能把他扳倒,可這是下下策,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事到如今,老兄覺得浩然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辦法總會有的,子孺老弟,你能有今日實屬不易,爲這事搭上一條命不值!何況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你我深受皇恩,當留得有用之身爲朝廷效力,爲皇上分憂啊!”

    “老兄說的這些我懂,可現在除了一死,我是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怎就會沒辦法,一個大活人難不成還能被尿憋死。”

    “老兄有何高見?”徐浩然下意識問。

    伍輔祥故作沉思了片刻,喃喃地說:“愚兄以爲冤家宜解不宜結,只要老弟願意低個頭,想化解這段恩怨並非沒有可能。”

    “老兄是讓我去求他,去給他磕頭賠罪?”徐浩然苦着臉問。

    “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還受過胯下之辱呢。”

    “不妥不妥,我怎能去求他,又怎跟去跟他低頭!”

    伍輔祥知道他是沒臉去見韓秀峯,意味深長地說:“子孺老弟,實不相瞞,我跟韓秀峯乃同鄉,雖跟他沒啥交情,但也能說上幾句話。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只要老弟願

    意,愚兄可以幫着說和。”

    徐浩然愣住了。

    伍輔祥站起身,又擡起胳膊指指隔壁:“這也是幾位大人的意思,畢竟老弟你是我都察院的人,這事要是再鬧下去,幾位大人臉上也無光啊。”

    “可是……”

    “別可是了,這機會只有一次,何去何從,老弟可要想清楚。”伍輔祥披上斗篷,拉開門,想想又回頭道:“我的車就在衙門口,老弟要是願意,就跟愚兄走一趟。”

    好死不如賴活,不到萬不得已誰會願意死。

    何況這是幾位上官的意思,見着之後韓秀峯應該不會太過刁難,畢竟韓秀峯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也不能不給左都御史、副左都御史和京畿道掌道御史的面子,想到這些,徐浩然悻悻地說:“既然是幾位上官的意思,那……那下官就一切聽老兄的。”

    “這就對了嘛,你我雖爲言官,但也不能給上官添堵兒,老弟請。”

    ……

    徐浩然忐忑不安地跟着伍輔祥趕到距圓明園不遠的一座宅院,只見着一個二十來歲的四品文官,確認韓秀峯不在終於松下口氣。

    “仲華,這位便是徐浩然徐老弟。子孺,這位是直隸候補道榮祿榮老爺,榮老爺可是忠良之後,你或許沒見過榮老爺,但一定早有耳聞。”

    一看就曉得是八旗勳貴,徐浩然急忙躬身道:“下官拜見榮老爺。”

    不等榮祿開口,伍輔祥就拱手笑道:“仲華,您先跟子孺老弟聊,頭一次來府上拜訪,我得去拜見下老夫人。”

    “老兄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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