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韓四當官 >第七百五十章 朝局鉅變
    可能這些年仕途不太順暢,也可能因爲年事已高,吳廷棟的變化很大,沒之前那般古板固執。見韓秀峯真上摺子奏請調南苑郎中王千里來幫辦糧臺,乾脆不再過問錢糧之事,而是一心一意督辦起懷柔、密雲等地政務。

    只管兩三個縣,看似連知府都不如,但要做的事卻不少。

    首先要確保郵路暢通,行宮那邊每天都要往京城和兩廣、兩江、雲貴川、山陝等地廷寄上百道諭旨或公文,京城和兩廣、兩江、雲貴川、山陝等地所上的奏疏和題本每天也有上百箱。而京城至熱河行宮的這一路上之前雖設有驛站驛鋪,可因爲那會兒的往來公文很少大多年久失修,並且鋪司兵也沒幾個。

    他先是召集地方官員和士紳,籌銀修繕驛站驛鋪甚至驛道,同時招募老實可靠之人充鋪司兵,甚至管韓秀峯要了一百多匹馬和三十幾頭騾子,發給各驛站驛鋪作傳遞公文之用。

    隨着各省應解往京城的稅銀改爲解往熱河,以及行宮和古北口等地的糧餉缺口越來越大,他又要督飭各地方官員招募青壯沿途護送各省解往行宮的稅銀和朝廷在直隸採辦的鹽糧,以防被那些因爲洋人進犯京城而變得越來越猖獗的山賊、馬匪甚至兵匪給劫了。

    內務府那邊的事也不少,昨天說皇上要聽戲,讓之前沒隨駕的那些昇平署的太監趕緊去熱河聽用。今兒個又說行宮那邊的鹿沒幾頭了……反正不是缺這樣就是缺那樣,而無論是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只要是去熱河的都要經過密雲,他都要幫着安排好,轉運好。

    正因爲有他這麼個能吏在,一切變得井井有條,韓秀峯也因此得以抽出身巡視來自山西甚至陝西等地的八旗馬隊和綠營兵。

    全趕走不合適,在王河東等人的護衛下巡視了一圈,留下兩千三百餘兵,命他們在藺溝、湯山、南石槽、袛園寺、丫髻山、河槽、劉家莊和懷柔、牛欄山及三家店等十幾個交通要隘駐防。

    奏請讓懷柔、密雲及順義的在籍官員及有功名的士紳幫辦營務,充任各營糧官,同時命那些在籍官員及地方士紳率團勇巡查軍紀,免得那些個初來乍到的丘八爲害地方。

    欽差大臣那是有生殺大權的,何況河營的火器那麼犀利,那些丘八尤其帶兵的營官不敢拿小命開玩笑,見糧餉有了着落,雖不多但也不至餓死,倒也挺老實,至少眼前沒人敢生事。

    韓秀峯巡視了一圈,安排好一切,回到密雲。

    沒曾想不但王千里和餘鐵鎖到了,連鈺兒都從熱河行宮趕來了。

    儘管之前通過一封書信,但許多事在信裏說不清楚,韓秀峯一坐下就急切地問:“京裏什麼情形?”

    王千里連忙道:“四爺大可放心,彭中堂、文大人、崇實、崇厚等人的家眷不但都沒事,甚至在下官來前已相繼回了城。會館一樣沒事兒,那些洋兵剛進城的那幾天雖四處搶掠,但搶的大多是高門大戶,並沒有怎麼爲難百姓。”

    “圓明園怎麼回事?”

    “據包爾說這是對朝廷扣押使團,甚至將大多使臣嚴刑拷打致死的報復。其中有一個《泰晤士報》的什麼記者,找着時竟已被大卸八塊。額爾金和格蘭特徹底被激怒了,聲稱‘可以要求鉅款,以懲戒清政府,但其罪惡如此,豈是區區金錢可以救贖’,說圓明園是皇上最寵愛的行宮”,只有焚燬圓明園,最爲可行。”

    看着韓秀峯凝重的樣子,王千里接着道:“據說他們是在園內的正大光明殿下令放火的,三千多英軍從南面,一些法軍從北面開始燒殺搶掠。他們見人就殺,那些留守的太監既不敢跑也跑不掉,就躲在那些偏僻的宮殿裏,結果被燒死好幾百。

    字畫、瓷瓶、鑲嵌珠玉的掛鐘、珍寶、金條、金葉、金瓜子、織錦綢緞、紅藍寶石、珍珠、水晶、翡翠……被搶走無數,據說那些洋兵甚至爲多搶一些而大打出手,搶奪之後,到處縱火,大火不熄,整整燒了三天。

    不但圓明園被燒成了殘垣斷壁,萬壽山、玉泉山、暢春園、靜明園、清漪園等三山五園也被燒燬不少,反正偌大的圓明三園內燒的只剩下二三十座殿宇亭閣和宮門、值房。最可惡的是那些個賊匪竟趁虛而入,跟着哄搶。

    賊匪搶完,附近的窮旗人也跟着哄搶,連那些個躲過一劫的守園太監都跟着趁火打劫,據說不少百姓都不用去搶,只是揀他們在路上掉下的零碎都發了大財!洋人並沒有怎麼爲難文豐,他是見圓明園被燒成那樣,曉得沒法兒跟皇上交代,才畏罪投湖的。”

    “那麼多兵都沒抵擋住洋人,他一個圓明園總管大臣就能保住園子?”韓秀峯越想越難受,沉默了片刻又問道:“後來那些賊匪和窮旗人哄搶,恭親王和博川爲何不管?尤其博川,他可是步軍統領。”

    “他們倒是想管,可無人可用,無兵可派!”

    “僧格林沁和勝保手下不是有那麼多兵嗎?”

    “四爺,說了您一定不敢相信,貝子綿勳奉命調兵赴圓明園彈壓,結果兩三千兵只有不足兩百人願往。想到圓明園那邊的賊匪和亂民成千上萬,綿勳帶着一百多兵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又縮回去了。”

    提到圓明園,任鈺兒不禁擡頭道:“聽大頭說,皇上得知圓明園被洋人焚燬,差點暈倒,一連幾天都喫不下飯,好不容易睡着了都在夢中說愧對列祖列宗。”

    “不喫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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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現在好多了,總算能用點膳,可……可是……”

    “可是什麼?”韓秀峯追問道。

    任鈺兒深吸口氣,無奈地說:“可能是苦悶彷徨,需要排解,皇上這些天不但寄情酒色,好像還抽上了大煙,甚至自稱‘且樂道人’,反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三五天也難得批閱一次摺子。”

    “如此說來,這些天的政令大多出自端華、肅順之手?”

    “也不全是,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勸過幾次,皇上剛開始還能聽進幾句,後來嫌她們煩,江山社稷弄成這樣又不好怪罪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干政,竟讓斷文識字的貴妃娘娘幫着念摺子,然後在摺子上做個記號,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大人他們猜。”

    提到皇上,王千里忍不住問:“鈺兒,那恭親王和文大人奏請聖駕回京累次被駁回,究竟是皇上的決定還是鄭親王他們的主意?”

    “據我所知是皇上不願意回京的,畢竟洋兵只是撤出了京城,並沒有撤離京畿,據說在天津駐了好多兵,皇上擔心洋人去而復返。”

    “那遷都的事呢?”

    “據貴妃娘娘說皇上倒是有意遷都,可一時半會間哪下得了這麼大決心,而且鄭親王和肅順大人似乎覺得貿然遷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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