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鳶軟軟一聲輕喊,嗓音細細的,透着清晨初醒的朦朧,聽起來像小女孩對着大人撒嬌。
楚向南轉身,望着一襲森林風棉布白裙的女孩,裙子是乳白色,卻不如她肌膚白皙透亮,小小的頰畔暈染淡淡櫻粉,一雙大眼睛像沁了紅酒,水光瀲灩,柔軟的菱形脣瓣粉嫩嫩的,微微輕咬,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迷失森林的小麋鹿。
惹得他心悸難抑,擡手,情不自禁的捏了捏她溫熱細膩的臉,“睡得好嗎?”
她軟軟的瞪他一眼,“灰太狼睡在喜羊羊身邊,你說,喜羊羊能睡好嗎?償”
楚向南被她形象生動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笑得像一個青澀大男孩,眼睛裏光芒閃閃,像窗外晨曦下一抹暖陽。
“怎麼?怕我吃了你?”他忽然低頭,一張俊臉靠過來,脣角微勾,雅痞輕笑攖。
墨初鳶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擡腳,狠狠地剁在他乾淨的鞋面上,眉間眼底蘊着嬌嗔,轉過身,不想理他。
楚向南一點兒不覺得疼,眼睛含笑,揉了揉她軟軟的發頂,“去外面等,早餐馬上好。”
墨初鳶想起什麼,從櫥櫃抽屜裏拿出一罐花茶,又端起電水壺,接了一壺水,插上電源,“你昨夜宿酒,給你泡杯花茶,要不然胃裏難受。”
“花茶?”
楚向南眼睛閃了一下,剛想說什麼,聽到墨初鳶說這是她盛夏時隨阿婆到山野親自採摘的。
他緘口。
看着她耐心等着熱水燒開,婷婷靜立的身影,想比以前她清朗靈動的樣子,現在的她,經過生活的磨難和時間的洗禮,像一塊經過打磨露出真容的璞玉,由裏到外透着一種寧靜溫婉的氣質,這樣小小的女孩,高高隆起的孕肚,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身子骨架撐垮,脆弱的像一片翠綠的葉子,卻像一株小草堅韌百折不撓,讓人心疼的厲害。
愛,不是佔有,這樣守在她身邊,靜靜的看着她就好。
他知道,她心裏裝滿了那個人,沒有一絲多餘的位置留給他,他不是她要的那個人,但他希望她幸福,更不願意這樣美好的女孩就此一生。
等早餐端上桌,墨初鳶端着一杯花茶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喝一口?”
楚向南端起白瓷茶杯,望着熱氣騰騰的茶麪上飄着的幾片花瓣,頓了幾秒,輕輕啄了一口,苦澀入蕾,細細品味之下,竟是淡淡清甜,甘冽。
“不錯。”他高高揚起入鬢的墨眉,滿目贊色。
“你這麼喜歡,等你走的時候,我把一罐花茶都給你,等盛夏時,我再去採一些。”墨初鳶拿起筷子,咬了一口煎蛋,說。
“好......”楚向南望着她微笑,擡手,鬆了下警襯系的規規整整的領帶。
早餐後,楚向南說有東西要給她,領着她去了隔壁房間。
打開行李箱,他拿出幾包月城特產和一些零食,還有幾大包營養補品,“這些都是我來之前專門去周邊小鎮買的,我問過了,孕婦是可以喫的,你這麼瘦,該好好補補,邊陲小地條件艱苦,我有些後悔把你調這麼遠了。”
墨初鳶翻着一袋一袋零食,都是她愛喫的月城特產,饞的她直流口水,當即拆開一包,捏着一根香辣鴨腸送進嘴裏。
楚向南將補品和零食整理到一個袋子,從桌上紙抽抽出一張紙把她手指上的油漬擦乾淨,自然而然的擦掉她脣角沾的油辣椒。
“零食一次少喫點,但是,那些補品以後每天都要喫,知道嗎?”
“嗯,知道了。”她嘴上敷衍說道,又要伸手,楚向南搶走她手中袋子,“小饞貓,走吧,去隊裏。”
“嗯。”
墨初鳶回屋換上一套深藍色手工刺繡的連衣長裙,天氣轉涼,她又搭了一條布料輕盈的圍巾。
來到這裏以後,她收集很多當地老人手工刺繡的衣裙和飾品,這些都是大城市有錢也很難買到的,當地年輕姑娘都這麼穿,五顏六色,樸質又美麗。
兩人穿過幽長的實木走廊,走到樓梯拐角,她眸光流轉,看到蕭瑾彥住的那間房房門緊閉。
庭院裏,葉菡正領着揹着書包的嘟嘟去上學,看到兩人,意味深長一笑,若不是時間來不及,又要打趣一番。
漫步在早晨已經喧鬧的小城街道,路過許多賣小飾品的攤位,她不時地挑挑揀揀,還問楚向南這個好不好看,那個怎麼樣。
他每次都說好看,惹得墨初鳶無語的搖頭,最後,什麼也沒買,卻逢上下雨。
騰衝氣候溼潤,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墨初鳶早已習慣,和楚向南走到不遠處一個涼亭避雨。
涼亭後面是遠山森林,綿雨霏霏,兩人並肩而站,欣賞着小城秀麗風景。
楚向南手伸到衣服口袋,掏出一個小小的紅木錦盒,遞給她,“墨初鳶,送給你的,其實,早在月城你生日那天就想給你。”
墨初鳶接過打開,是一隻翡翠玉鐲,泛着柔軟的光芒,玉質光潤,清清翠翠的,乾淨,透亮,像林中沾着露珠的翠竹。
她自小生在豪門,來往於上流交際圈,珠寶首飾和奢侈品見過不少,鑑賞力還是有的,這隻翡翠玉鐲定然價值不菲。
她當即塞進他手裏,“楚大哥,太貴重,我不能收。”
“傻。”楚向南從盒子裏拿出那隻玉鐲,不管不顧的攥住她纖細的手腕,輕輕一轉,戴了上去,圓潤乾淨的拇指輕輕捻着光滑的玉鐲。
她的手纖細,肌膚凝白如羊脂,玉鐲碧翠青青,襯得她手腕肌膚格外細膩,白的發亮,他擡眸,眸中泛着溫柔的光,“墨初鳶,我能給你的只有陪伴和這個,不要拒絕我,我希望有一樣東西留在你身邊,可以嗎?”
驟然間,她心裏涌上濃濃的酸澀。
楚向南那麼那麼好,好到她不忍拒絕,也不忍看他失落憂傷的目光。
墨初鳶輕輕握住他的手,聲音輕緩柔軟:“楚大哥,不要對我這麼好......”說到這裏,她頓了下,又道:“那天,辦公室外,我聽到你與您父親的談話......”
“墨初鳶......”
他薄脣輕闔,溫柔的念着她的名字,恍然明白當初她爲什麼執意離開月城,一是躲避流言蜚語,二是怕牽連他,選擇離開也是打消他對她的執念。
她在用另一種辦法拒絕他。
想到此處,他眼裏的光黯淡下去。
傻丫頭,他從來不要她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