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之寒門教父 >029、高歡,我餓
    ♂nbsp; 跑出徐家,高歡頓時被突然而至的寒風凍得打個冷戰。

    接連跑過幾道街,都沒找到父親和阿羞,到旁邊路人那裏詢問,也都說沒見過,這讓他急得直跺腳。父親高求一輩子窩在老槐村那條山溝溝裏沒動彈,要不是惦記着高歡的安危,老到死估計都沒見過綠皮火車長什麼樣,至於這更廣闊更幽深的紫禁城,心裏更是發憷。現如今被刁蠻任性的阿嬌吊着跑,沒準兒人沒抓到,反而把自己和阿羞全都弄丟,雖然不怕他被拐,但旁邊的阿羞卻極吊人販子的胃口。

    共和國有的是打光棍兒的老男人,不愁阿羞這樣苗條的黃花大閨女賣不出去。

    “阿嬌這丫頭就缺教訓。”

    早就想把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小丫頭教訓一番的高歡加快腳步,多年培養的晨跑體格使他耐力強盛而綿長,又穿過幾個拆遷的棚戶區,終於在新修建的高架橋下面找到高求和阿羞。見到高歡的第一面,那個堅強得只肯躲在被窩裏哭的少女淚流滿面,撲到高歡懷中,哭着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娶她……”

    “阿羞,我……”

    “我沒關係的,以前跟你說結婚的事情都是在逗你,就像咱們以前過家家,你還記得麼?在老槐村的時候,就數咱們兩個玩得好,每天一放學就鑽進麥稈堆裏過家家,誰都看不見,那時你還脫掉人家的褲子看屁股了呢!”

    “阿羞,你別說了……”

    “真的沒關係的,高歡。你能找到喜歡的人,我也很開心呀!都怪我,都怪我沒能管住阿嬌,她太任性。當時她打完徐橙橙我人都傻了,我怕徐橙橙遷怒你,就也打了阿嬌一巴掌。阿嬌當時突然就哭了,扯着脖子掉眼淚,哭得比我媽打她還要傷心。因爲這是十幾年來我第一次打她,我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她是我親妹妹啊……”

    阿羞在高歡懷裏哭成淚人。

    這是她出生二十一年來最傷心的一次。

    高歡感到很自責,突然發現自己像個廢物。強大麼?也強大,他能跟別里科夫談笑風生,還將策動共和國史上最大規模的以物易物民間貿易。在可以預見的幾年內,他的風頭將蓋過同時期的所有企業家。弱小麼?也弱小,弱小到連一個單純的農村少女都保護不了,弱小到中山王徐達指着他的鼻子罵農民都無可奈何。

    人的一生,爲什麼要這麼艱難?

    他很想放棄,但是懷裏女人的哽咽聲使他更加堅強。他想起葉卡捷琳堡十點鐘的列寧廣場上那個英勇忠貞的老兵,想起貝加爾湖畔那個在匈奴彎刀下悍不畏死的老人,還有下午在火車站廣場上那個迷之微笑的破爛青年,突然發現自己胸中充滿豪氣。

    如果生活不艱難,我的人生又如何能璀璨?

    這是個英雄輩出的年代,誰也阻止不了誰發光,誰也阻止不了誰燦爛。英雄和平庸的唯一區別就是永不動搖的意志。

    輕輕地拍着阿羞纖柔的脊背,手指傳來二十一歲少女嬌嫩的觸感不禁使人心猿意馬,不過現在不是精蟲上腦的時候。他將父親和阿羞勸回家,自己一個人去找阿嬌。阿羞雖然不肯,但也知道自己在偌大的四九城容易迷路,到時不僅沒有幫到高歡,反而成爲負擔。想通此節,她便反過來勸慰高求,輕聲央求着這個把阿嬌丟失視作給老高家丟臉的男人相信高歡。

    黑夜越來越濃,附近街道里起了霧。

    忍不住把衣領立起來裹緊脖子的高歡四處打量着,尋思小丫頭可能躲在哪家的衚衕裏窩着。天氣這麼冷,她穿得也不厚,這個精明得不像是十六歲的女娃娃是不會跑遠的。

    又找了幾個鐘頭,已經是凌晨四點鐘。

    高歡順着和平街往西走,沒走幾步路,就瞧見一個蘭州拉麪店外面有一個黑影蹲着,走近一看有點像阿嬌。

    “阿嬌,你是不是阿嬌?”

    “哼。”

    黑影發出一個簡短有力的單音節。

    高歡看清是阿嬌的臉,忍不住板着臉說:“來首都學啥不好,非要學股小太妹的風氣?你這一走把你阿羞姐姐嚇得半死,連着我爸都差點心臟病發,你覺得挺有趣,是不是?你不拿自個兒小命當金貴東西,別連累你的親姐姐!”

    阿嬌別過臉不去看他。

    但是抖動的肩膀出賣了她。

    高歡說:“冷不冷?”

    阿嬌說:“不冷!”

    高歡說:“要真不冷,你能躲在人家做拉麪的火爐旁邊兒?”

    阿嬌扭過臉死死瞪着他,瞪着瞪着,兩股晶瑩的眼淚就從眼眶裏滋溜落下來。緊接着,她就開始哽咽,嗓子裏像是含了只青蛙,發出奇怪的響聲。

    “我冷,這四九城的鬼天氣簡直冷死啦!這兒天大的地方,除了乾淨白嫩的姑娘比老槐村多了點兒,要我看也沒什麼好的,這冷天氣就叫人受不了!我纔在大街上呆了一會兒,腳上就被凍出好幾個凍瘡,冷風跟水似的直往脖子裏鑽,再不暖暖爐子,你就得給我收屍啦!”

    “活該!”

    高歡也是氣在頭上:“凍死你都不可惜!你這會兒想起阿羞的不容易啦?她一個小姑娘,帶着你這麼個拖油瓶來這兒人地兩生的首都,你就不心疼她?打徐橙橙一巴掌,你的氣是出了,你有沒有想過你姐姐如何自處?你們住在徐家,她不得乘徐橙橙的情意?你打完,她還得巴巴地腆着臉去跟人家道歉,她心裏能好受?”

    阿嬌被高歡指點明白,突然有些懊悔,但是不願意在高歡面前露怯。

    高歡見她不爲所動,氣得指着大街吼說:“你跑,你繼續跑,我看你還能跑多遠!”

    阿嬌掙扎着站起來,連看都沒看高歡一眼,因爲寒冷蜷縮着身體,扶着牆根就要走。

    高歡趕緊拉住她:“小太妹,要你走你還真走呀?”

    阿嬌不說話,但是眼淚流的越來越多。許久之後,才蹦出倆字兒:“我餓!”

    “餓?就該餓死你!”高歡罵罵咧咧地蹲下說:“來,上來我揹着你。”

    阿嬌乖乖地爬到他的背上。高歡揹着她一直往東走,穿過和平街,穿過天安門,穿過王府井,也穿過徐家所在的那條小巷。他的嘴裏仍然在不停地教訓着阿嬌:“你這個刁蠻任性的丫頭,早就得好好讓人給改改。桂花嫂十六年的掃帚都沒能把你打乖順,你咋就比頭牛還倔?你打徐橙橙,還氣你阿羞姐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你一下惹哭了倆,這下開心了吧?我也是倒黴,怎麼平白無故招惹你這麼個小祖宗?幸虧你沒叫過我哥,我沒那福分,甭說下輩子,咱們最好下下輩子也別再碰見,免得犯衝……”

    許久之後,阿嬌看到前面炸醬麪飯館兒的燈光,那是高歡第一次來首都時喫的第一頓飯,她小心翼翼的問高歡:“高歡,你是不是要帶我去喫炸醬麪?”

    高歡不再罵她,突然溫和地說: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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