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內的三人,自有一股兇性在身上,無論是邢叔那戰場上走下來的膽氣,還是俞止松爲了一個執念不惜代價的狠勁,抑或是凌雁常年習武練出來的果斷,都是足以支持他們面對厲鬼依然敢直接反擊的力量。
可惜的是,這樣的力量並不足以成爲勝算。
隱形鬼畢竟是鬼魂,就算吃了一槍也沒什麼反應,說到底會被物理傷害到的鬼魂也不過是少數,它也僅僅腳步一頓,隨後就把邢叔拎了起來。
就在此時,凌雁也是一把掀開俞止松,飛快地衝了過來,一劍刺出
咔
木劍這一次雖然再度建功,卻也刺中的時候猛然折斷,始料未及的凌雁一頭撞在了隱形鬼身上。隱形鬼一聲怒號之下,鬆開了邢叔,伸手一撈,就掐住了凌雁的脖子。
“啊啊”
邢叔發出了含混的吼聲,揮動槍托狠狠砸下,卻毫無作用,隱形鬼已經拽過了凌雁的一隻胳膊,正打算往後彎的時候,不知爲何,忽然撒手了。
空中的凌雁摔在地上,劇烈咳嗽了兩聲,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就在此時,另一聲鬼嘯自身邊傳來,俞止松猛然跳起,整個左手化爲了一隻黑色的鬼爪,衝着通道另一邊堵路的黑霧鬼就撲了上去
“快走”
鬼爪超越了陰陽的限制,將黑霧鬼狠狠按倒在了地上,凌雁見狀馬上拉起邢叔,兩人飛快衝過了俞止松和黑霧鬼的旁邊,正要回頭幫忙的時候,俞止松原本穩穩壓制着黑霧鬼的身體忽然被什麼東西猛地往後拉拽,頓時就開始不穩當了。
“你們趕緊走我控制不住它們了”
俞止松發出了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嚎叫聲,鬼爪再度伸長了幾分,將黑霧鬼鉗制在了爪子中間,此時他的力量居然堪堪抵住了兩隻鬼的圍攻
凌雁微一咬牙,扭頭就跑向了通道的出口。
邢叔卻還原地猶豫了一下,眼神微微掙扎了片刻,抓着獵槍的手顯得更加用力了。
“邢叔”
俞止松發出一聲尖嘯,尚且還是人類的手臂在劇烈的掙扎中勉強摸出了手機,照亮了自己的臉。
那惡鬼一般的血管,現在已經接近佈滿整張臉了。
“我沒救了你們趕緊出去”
他沒能說出太多的話來,但是邢叔已經懂了這個男人的意思。
不需猶豫,轉身離開。
通道出口,再次從裏面爬出來的時候,恍若隔世。
然而沒等凌雁回頭確認身後的情況,外面的光亮和熱浪就把她嚇了一跳,由於之前不是雨水就是寒氣,她居然覺得現在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人很舒服。
但是緊跟着的濃煙就十分嗆人了。
凌雁慌忙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條燃燒的走廊。
大量木質結構的屋子,加上室內那奇怪的乾燥環境,火焰雖然不能瞬間席捲整棟主屋,卻在有條不紊地蔓延開來,彷彿被精心設計過一般。凌雁用袖子捂着口鼻衝到走廊窗邊,向下稍微確認了一下落點便撐着窗戶翻了出去。
雨水將人澆了個透心涼,凌雁擦掉一把雨水擡起頭看去,發現三層樓的窗戶後都有火焰在燃燒,一股股黑煙從窗戶中冒出,隱隱帶着哭泣和嘶吼的聲音,直衝天際。
凌雁顧不了那麼多了,雙手圈在嘴邊,對着二樓自己跳出來的窗戶大喊起來。
然而邢叔並沒有出現在窗口。
“他要死了。”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凌雁猛地回過頭,發現正是不知道去了哪裏的陸凝。此刻她已經重新包紮過了頭部,還撐着一把傘,用茫然的眼神看着窗戶,安靜地站在凌雁身後。
這實在太過突兀,讓凌雁也不由得遠離了她一步。
旋即,凌雁看見了陸凝另一隻手裏拿着的東西。
那是一面梳妝鏡,造型古典,很像是從主屋的什麼地方拿出來的東西。
“邢叔內臟在之前那一下就出問題了,跑不遠,所以他大概也會留下吧。”
陸凝並沒在意凌雁後退的一步,只是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
“俞止松被黑霧鬼吃了,死前他的自爆攻擊也將黑霧鬼一同湮滅掉。邢叔知道自己傷勢嚴重,就不打算拖累我們了。”
過了片刻,陸凝忽然偏了一下腦袋,似乎是側耳傾聽什麼一般,然後肯定地說道“邢叔已經死了,不過他強行讓隱形鬼違反了殺人方式限制,隱形鬼因此被強制送回地獄了是嗎”
“你在和誰說話”
凌雁打斷了陸凝如同自言自語般的話語。
“和鏡鬼。”
陸凝眨了眨眼睛,對凌雁笑了笑,那個笑容卻顯得愈發蒼白無力。
“我們失敗了啊凌雁姐。鬼要殺的人全都殺了,那些自以爲有用的算計其實也不過是稍微延緩了一下死亡而已,最終還是沒改變什麼。”
凌雁的目光移到了那個鏡子上。
“這並不屬於藏品,因爲不屬於能夠用來抵抗厲鬼攻擊的道具。不過,它也是有特別的作用的。”
“和鬼魂對話,是嗎”
“和鏡子鬼對話。還記得我們找到實驗室的那個時候嗎我檢查了屍體的骨骼,確認屍體是個女性,之後尹蓮姐告訴我那是唐月馨之後,我並沒有將此前的事情聯繫起來”
陸凝悵然的語氣,帶着許多後悔。
“我應該回去檢查屍體身上的東西的。事實上我們也不是第一個發現實驗室的人。”
第一個發現的應該是暴發戶他們,他們找到了實驗室,也找到了唐月馨的鏡子,和裏面的鏡子鬼對話並且開始了替厲鬼製造殺人條件的任務。然而在那之後三人陸續死去,也證明了厲鬼完全沒有把什麼約定看在眼裏的意思。
但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鏡子鬼在和你說話”
“不要照鏡子就可以,它同樣能和人直接對話,而且幾乎是知無不言。”陸凝敲了敲鏡子背面,“遺憾的是我不能確認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姑且因爲現在已經沒必要騙我們了,就當真的聽。”
“如果是這樣,只有它還沒殺過人了,她現在的目的一定是找個機會讓我們兩個照在鏡子上,否則沒辦法動手。”
“它第二天也沒動得了手。”
陸凝苦笑。
“暴發戶是我殺的,事到如今,我倒是能說一句,這個人我沒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