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是萬泉鎮趕年集的日子。
蘇揚本不想去湊熱鬧的，可在玲瓏的央求下，還是帶着她們去了。
年末大集市，是一年裏最爲熱鬧的。
很多年貨沒有買全的，趕緊來把東西買好了。
有些是從外面打工回來，一起趕集玩玩，吹吹牛逼什麼的。
蘇揚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了。
“人好多啊。”周瀾雪笑着說道。
到現在，終於感受到了過年的氛圍。
“我想喫糖葫蘆。”玲瓏拽着蘇揚的衣角說道。
蘇揚點了點頭，給她們幾個一人一串。
程小妹一邊喫着，有些心事。
哥哥說會回來過年的，可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從來都沒有騙過自己，應該會回來陪她過年吧。
蘇揚等人繼續往前走，看到路邊停着一輛嶄新的小轎車。
車的四周擺滿了鞭炮，還有一些冥紙祭品什麼的。
“這是幹嘛的呀？”玲瓏問道。
“祭車的。”蘇揚笑着說道。
有些人喜歡趕在年前提車，一來是出門方便，二來也可以炫耀一下。
這幾年鄉村攀比成風，很多年輕人明明沒有什麼購車需求，看到別人也買。
關鍵的是如果有錢就不說啥了，有些人沒錢，貸款買，車貸還要爸媽給他還着。
一個染着紅頭髮的小夥忙來忙去的，把祭品等東西都挨着車擺好。
“小夥子，你把鞭炮跟紙距離車遠點。”一箇中年男子說道。
他過來趕年集的，好心提醒。
看到這個車倒是挺好看的，想着一會問問價格。
有不少人的過來圍觀，畢竟有些沒見過祭車的。
“沒事的，有車神保佑嘛。”小夥子笑着說道。
他從後備箱拿出來一塊紅布，放在車頭上。
“還有車神麼，有些搞笑啊。”一個紅衣女子聽到後十分懷疑。
“你這是對車身的侮辱，要向車神道歉！”小夥子說道。
“呵呵，古代都沒車，哪來的車神？”女子嘲笑道。
“舉案三尺有神明，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村莊有土地神，城市有城皇神，陽世有君王，陰間有閻王。車雖是現代產物，但神明也是與時俱進的，所以必有車神！”小夥子瞪了女孩一眼，“不知道就別亂說話，小婊子滾遠點。”
“有就有唄，衝我嚷嚷什麼，有毛病！”一個女孩哼了一聲，“一輛不到七萬塊的破車，還把你給得瑟的。”
說完，徑直離開了。
小夥子聽到後很生氣，但想到還是祭車神重要，就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他們一定是羨慕自己買了車，一羣窮比，跟他們這些屌絲計較啥。
他把祭品什麼的擺好，點上紙跟鞭炮。
蘇揚笑了笑，帶着玲瓏他們繼續往前走。
只是走了沒幾步，便聽到後面一片騷亂。
“車……車點着了，快救火了！”衆人喊道。
小夥子直接傻眼了，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救火啊，求求你們了。”他急忙央求道。
雖然大家紛紛幫忙，可車還是被燒的面目全非。
“怎麼會是這樣……一定是剛纔有人說車神壞話，車神生氣了！”小夥子怒道。
他忘記了剛纔有人提醒，讓他把鞭炮跟紙離遠點，他當做是耳旁風了。
如果他照做了，可能就沒這事了。
大家可憐的看着他，一輛新車啊，就這樣毀了，真是個敗家玩意。
一對農村夫婦急忙跑了過來，看到車的樣子，直接愣住了。
“怎麼成了這樣了？”乾瘦的漢子問道。
他們就去買點東西，兒子在這邊祭車，沒想成燒成這樣了。
啪！
不等小小夥子回答，漢子直接衝上去，狠狠的朝着小夥子腦袋一巴掌。
“尼瑪了隔壁的，非要買車，非要買車！”他一邊罵一邊打，“剛買了就讓你給燒了，臥槽尼瑪的，敗家子！”
兒子在縣城上班，一個月兩千塊錢。
看到別人有車，非要買一輛，說不給買就不上班了，出去丟人，也找不到對象。
他實在拗不過了，東湊西湊的，給湊了四萬快，還貸款好幾萬。
現在好了，車還沒開幾天，燒成這個樣子了。
小夥子抱着頭，被打的可慘了。
蘇揚看了一眼躲在人羣后面的那個紅衣女子一眼，有點意思。
紅衣女子覺察到有人看他，擡頭對視一眼。
蘇揚發現她的雙眸深處，有一團火焰在跳動。
……
雲海，某殯儀館。
戎馬一生的夢老爺子，生命走到了終點，享年九十一歲。
這個在戰爭年代屢創奇功的名將，這個爲建國立下莫大功勳的功臣，這個曾經怒埋東瀛軍的英雄，今天爲他的傳奇一生劃上了句號。
對於經歷殘酷的戰爭，身上有十多處槍傷的人，能夠活到如此高齡，的確很不容易。
如今他的遺體身披國旗，靜靜的躺着，接受着衆人的追悼。
華夏軍政兩界的一些重量級別的高層領導都紛紛前來，爲老將軍送行。
夢千軍紅着眼，沒有哭，因爲今天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夢雨晴卻已經哭成淚人兒，最疼她的爺爺走了，永遠的離開了。
生死別離，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斷腸的痛苦。
雖然這一年裏，她曾經數次想過，如果爺爺走了她會怎麼做。
可真的到了今天，情感完全不受控制。
一些老兵問訊前來，在老將軍遺體前長跪不起。
他們當年便跟隨者夢將軍南征北戰，轉眼間，這些毛頭兵如今也都成了耄耋老人了。
這些在戰場上斬下敵人腦袋眼睛都不眨的老兵，見慣了生死的將士，如今卻痛哭不已。
來追悼夢老將軍的人絡繹不絕，可見其巨大的影響力與個人魅力。
蘇揚站在一旁，眼圈泛紅。
他正在趕集，接到夢雨晴的電話便急忙趕過來。
夢老爺子終究還是沒有撐過這個年去，不過相信他走的時候很坦然，很平靜，沒有對死亡一絲的恐懼。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
他看到有一副輓聯，寫的極好：
戎馬倥傯，功勳炳世，精神常在。
擘畫乾坤，砥柱中流，軍魂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