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美跪在骷髏前，眼角噙着淚水。
“太爺爺……小時候你經常給我講故事的，還教我修煉戰法，還偷偷給我糖喫。後來你突然失蹤了，我哭了很久的，原來你在這裏！太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徒美抽泣着，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在最疼愛自己的太爺爺面前哭訴。
李炫靜靜的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感慨。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李炫的目光看向洞穴更深處，裏面應該有更多司徒家的人吧。
司徒美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平靜下來，重重給谷英華的屍體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道：“火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
李炫道：“具體情況，只有你爺爺才知道。但我大概能夠猜到，你們司徒家每一代的族長都承擔着防禦無底屍穴的重任，他們一邊受到不完整朱雀戰法的戕害，一邊要和不斷涌來的喪屍作戰，很多人都犧牲在這裏。他們死後不願下葬，把屍骨留在此地，就是要告訴後輩們，司徒家人就算是死，依然要爲幽州城擔當防線！”
司徒美一臉震撼，許久之後才顫聲道：“我們司徒家爲什麼要承擔這些？”
李炫淡淡的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但，這種事總要有人來承擔。”
總要有人來承擔！
這世上困難的，危險的，痛苦的事情太多太多，負重而行的又何止一個司徒家。
司徒家人的確犧牲了很多，但誰又不是？
“你以後就會明白，很多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李炫感慨一聲，拍了拍司徒美的肩膀，“繼續往前吧，也許你會看到更多的祖先。”
李炫說的沒錯，兩人一路前行，發現了更多的屍體。
二十三代，二十二代，二十一代……每隔幾十米，就會遇到一具或臥或坐的骷髏，他們每個人身後都有牌位，記錄着輩分和名字。
司徒美每遇到一位，都會跪下磕頭。她的血液裏，流淌着這些人的基因，正是因爲他們的犧牲，纔有她的存在。
三十三具！
一路走到第三座機關前，李炫和司徒美一共遇到了三十三具骷髏。
路上又發現兩座機關，比起鐵索橋齒輪更龐大更精密，殺傷力也更加驚人。只是它們早已鏽跡斑斑，驅動起來發出刺耳聲響，令人懷疑會不會下一秒就壞掉。
從機關上的各種傷痕就可以看得出來，它們曾經被喪屍多次破壞，又被修復，能夠撐下五百年時光，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蹟了。
李炫皺起眉頭。
從機關的損壞程度和司徒家歷代祖先屍體所在位置，很容易就判斷出來，司徒家對無底屍穴的鎮壓越來越弱。
第三十三具骷髏位於第三座機關外，是司徒家第二代族長，名叫司徒承志，他甚至連骨架都殘缺不全。
李炫能夠想象到，那時候朱雀戰法還算完整，司徒承志不需要機關的幫助，也能鎮壓住一年一度的屍潮。
但司徒承志之後，或許是朱雀戰法殘缺的原因，或許是司徒家實力越來越弱，或許是喪屍越來越強大，即便是靠着機關的幫助，喪屍的攻勢依然一點點的迫近，最終攻破了第三座機關，第二座機關……
未來的某一天，喪屍們還會繼續攻破鐵索橋齒輪，攻破七道鐵門，到時候就是幽州城的滅頂之災！
好在，李炫來了。
“你留在這裏，我再往前面去看看。”李炫看着幽深的前方道。
這裏距離無底屍穴的真正起源已經很近了，隨時都會遇到危險，李炫不想司徒美跟着自己進入險地。
“我也要去！”司徒美卻是堅定的道，“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害死我的祖先們！”
李炫勸了兩句，沒勸動，只能由她。
兩人繼續往前，黑暗層層疊疊的從四面八方撲來，夜明珠照出去的光最多隻能延伸出五米便被撕得粉碎。
隱隱的，更是一陣陣陰風在耳邊掠過，風中似乎有低語，有哀嚎，有慘叫，有詛咒……
司徒美只覺得一股寒氣籠罩全身，不由自主的往李炫身邊貼了貼。
忽然，李炫停下來。
司徒美剛要問他怎麼停下，猛地捂住嘴巴。
她赫然看見，前面的一個左右分岔路口，各自佇立着一道身影。
就像是兩尊門神，一個鎮守左路，一個鎮守右路，天知道他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到底堅守了多少的歲月。
“這應該是第一代了吧……”李炫嘆息了一聲。
夜明珠的光芒照在他們身上，果然是兩具殘缺的骸骨，之所以能夠佇立不倒，是因爲他們用兵器支撐着身軀而死去。
他們的身旁，沒有牌位。
無名無姓，身上的衣物和物品早就被歲月侵蝕的粉碎，連支撐身體的武器都損毀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他們是誰？”司徒美忽然有所覺。
李炫沒有回答，默默的走過去。
“辛苦你們了。”李炫站在他們身前，忽然彎下腰來，深深的鞠躬致敬。
這是無底屍穴中發現的第三十四和第三十五具骷髏，司徒家以此來證明，過去的五百年他們一直都在拼盡全力。
無論他們的理由是什麼，都值得尊重！
司徒美也隱隱猜到了答案，忍不住道：“他們是司徒家第一代的祖先？”
司徒美難以置信。
在司徒家流傳下來的記載中，他們的祖先定居於此的時間甚至早於幽州城建立。
從第一代祖先開始，司徒家就是幽州城最顯赫的家族，擁有各種生意，佔據衆多資源，修煉頂尖戰法，甚至連修煉天賦都是最強之一。
可司徒家的族長總是英年早逝，還有人突然就犧牲了，導致家族的傳承變得殘缺，漸漸被其他家族超越，最後泯然於衆多普通家族之中，不顯山不露水。
直到此刻司徒美才明白，爲什麼司徒家歷史最爲悠久，卻始終沒有更好的發展，原來是把所有的資源全都投入到鎮壓無底屍穴這件事上。
司徒美跪在兩具骷髏前，重重的磕頭。
起身之後她對李炫道：“以後，守護幽州城的責任，就由我來肩負了！”
說出這句話，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氣，尤其是在看過一代代司徒家人的屍骸之後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令李炫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