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城,南城,相府街,此時難得有些喧囂,相府街中心的徐家門口圍了一堆看熱鬧的鄰居路人。
國人看熱鬧的習慣自古亦然。
即使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都不知道這邊是哪家,可依舊還是圍過來四處打聽。
“大哥,這麼多人圍着幹什麼?
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是有錢拿,還是怎麼了”
“是啊,張老弟,這幹啥呢?”
有人七嘴八舌問。
自然也有人熱心的解答一二: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跟徐家春節前剛留學回家的那個大少爺有關,好像是那個大少爺要休妻。
人家孃家人過來找麻煩了。”
“不是好像,就是這回事!
你們幾個可來晚了,我就住在他們家隔壁,今天大早上,我家那隻雞剛叫了兩聲的時候,南陽街的劉家三兄弟就帶着十來個家丁護衛過來了,那可不是敲門,直接就拿榔頭砸起門來了,看到那門沒有。
上面那十來個坑就是剛砸的!
老帶勁了!
那一榔頭,差點沒把趕緊過來開門的那個老張頭的腦袋給砸碎。
你們也不用知道老張頭是誰。
反正就是他們徐家看門的。
他們徐家怕丟臉,客客氣氣的把劉家人都請了進去,今天一早上光聽他們府裏吵了,還有打砸東西的聲音,也不知徐家損失了多少。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住在徐家邊上,與徐家向來不怎麼對付的王家二房老三,王鶴鳴一邊幸災樂禍的笑着,一邊解釋。
解釋的那叫一個熱心。
虧得他家老爺子成天拿徐家那個出國留學的徐輝州數落他們二房沒一個有出息的,半點比不上他。
如今可不打臉了。
出國留學又怎樣?
人品差可不是留學能遮掩的。
瞧着吧。
等這事過去。
徐家名望指定得差上不少。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男方休妻,女方怎麼還敢打上門了,這鬧的到底是哪出啊?”
邊上還有人有些迷惑。
半點摸不着頭腦。
這世道休妻是少,可也不是沒有,從來都是被修的顏面掃地,甚至孃家都顏面掃地,他還從來沒見過被休的女人孃家打上夫家門的。
“這你都聽不明白。
明顯是那個徐家理虧唄,王三少爺,快跟我們說說吧,我們這小門小戶的還真不清楚,說說熱鬧。”
有人能理解。
可卻不明白前因後果。
因此,自然是要問的。
王鶴鳴呵呵一笑,比了個三:
“自古以來的規矩該知道吧。
婦人有七棄、五不娶。
可是,也有三不去。
禮記有曰:婦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
婦人沒有孃家可歸的,不可以休棄,婦人替家中公婆服過三年喪的,不可以休棄,與婦人結婚前貧窮,結婚後富貴的,不可以休棄。
此乃三不去。
可徐家那大少爺呢。
他爹死的時候,包括死了之後的幾年,他可都沒回來,他爹死的前個把星期還可以說路途遙遠,可是路途再遙遠,也不至於遙遠到四年,遙遠到他爹骨頭都快爛了吧。
哦,對了,還有件可笑的事。
他們休妻的理由是無子誒。
豈不可笑非常!”
“無子,這算七棄之一吧!
不過徐家那個大少爺不是一直外出留學嗎,都已經有五年沒有回過家了吧,如今纔回來不到兩月。
這無子又是從何說來?”
這時,也有明白情況的笑了。
“喲,總算有聰明的人了。
就算是咱這些沒留過學的,沒受過國外那什麼先進知識薰陶的。
那也清楚生育得陰陽相合。
徐大少爺竟是不明白了,說不得他在國外學的,怕就是女人生女人,男人生男人吧,不需要結合。”
王鶴鳴不無譏諷的嗤笑着。
邊上其他人也都頓時明白,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有些人還開起了些不合時宜的玩笑,譬如有子纔算精彩,可惜未能幫忙之類的穢語。
徐家府外熱鬧着,連帶着整個相府街都熱鬧了起來,府裏自然就更不用說了,劉家可不是喫素的。
未安堂裏早已四處狼藉。
那些個桌椅板凳,琺琅彩花瓶等等,全都被劉家人給砸了個稀巴爛,徐輝州他娘和徐輝州,以及徐慧州他弟,徐輝月,都不是什麼能人,此時全臉色慘白髮青的站在大堂之內,嘴脣微顫,不知怎麼罵。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
況且他們家還無理。
至於臉色慘白髮青。
白是嚇的,青是氣的。
可不是中毒。
“呵,真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們劉家的人,又豈容別人家欺負,你們徐家的資產,早就被你們家那個老東西抽大煙給敗光了。
這些年要不是我妹妹拿着自己的嫁妝補貼,順帶着經營有方,你們徐家這祖宅指不定就已經賣出去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去,還有你個臭不要臉的陳世美,你以爲你出國留學花的是誰的錢,就憑你媽和你那窩囊玩意弟弟,賺個毛線錢。
要不是我妹補貼,你指不定早就因爲沒錢被人給賣了,當奴隸。
還有臉休妻,呸,恬不知恥。”
劉仁明看了下大堂裏面稀碎的場景,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便開始大聲譏諷,義正言辭說着。
要不是沒喇叭。
他都想拿個喇叭大聲喊。
因爲他就是想要讓別人聽到。
光他們兩家人聽到有什麼用。
有些人不要臉,臉皮厚。
聽到了也無所謂。
“你……你們胡說!
我徐家可是大戶,家裏光是土地就有上百頃,更不用說鋪子了。”
像徐輝州這種人,向來都是不管財政的,要錢只管跟他娘要,或者跟其他人要,從來也沒想過錢是從哪來的,他出國留學的時候,錢財又未曾缺過,自不覺家裏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