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再不出來說兩句。
就着實有些不妥了。
所以他當然是趕緊站出來，拱手迴應道：“皇祖母，朕確有此意。
只恐百官阻撓，還有若是有可能的話，朕還想直接廢棄殉葬這等殘暴之事，以全先帝聖德仁善名。”
新帝的這般直接，顯然是有些超乎慈安太后所預料的，就連正坐在主位上，一直鎮定自若的太皇太后，聽到這，也是不由愣了一下。
許久，這纔不由無奈搖頭：
“哀家原以爲你只是不願意見到那些妃嬪早早殉葬，希望能夠讓她們多活幾年，卻沒想到你的心竟如此之大，竟是想直接廢除殉葬制。
此事着實是不好辦啊！”
如果只是把殉葬的時間稍微往後面拖拖，拖到封陵之類的話，那她說不定還能幫幫忙，可如果直接廢除，就是她也不好發話，因爲朝堂上，有些事只要形成慣例之後。
想要改真的很難。
無數官員會以祖製爲由阻止。
除非改的事情對他們有好處。
比如說加薪啥的。
可殉葬這事，與他們並沒有太大關係，甚至於這還是禮部，唯一能夠執掌別人生死大權的事情，所以光是禮部這一關，就很難過去。
“皇祖母，朕願意擔責。
那些後宮無子妃嬪，有許多一生都沒見過父皇幾面，儲秀宮的那十幾位，甚至於至今都還沒有見過父皇的面，如此便讓她們去爲父皇殉葬而死，朕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新帝繼續努力說着。
希望能夠說動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則是沒有直接回應新帝，反倒問起了其他的事情：
“如果哀家沒有記錯的話，往年朝中大臣是並不會置喙皇家如何處理殉葬之事的，這一次怎麼會突然要求那些妃嬪立刻殉葬，你們可知當中有什麼緣由，又是誰主導的？”
先前因爲事不關己，所以太皇太后也沒調查這方面的情況，可如今太后和新帝都求到她這了，她自然得稍微瞭解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如果能幫她肯定是願意幫的。
畢竟不管怎麼說，她與新帝都沒有血脈關係，如果能在這時候幫一幫新帝的話，那也有利於她之後請新帝，稍微照看照看她的孃家。
“是成太妃的哥哥景國公，在朝堂上突然提了這麼一嘴，然後又有不少官員附和，特別是禮部的官員附和的很多，朕雖然沒立刻同意。
但也沒有直接拒絕這事。
說實話，朕也不知道景國公到底爲什麼這麼做，不管朕怎麼想都覺得這麼做，對景國公而言應該是沒好處的，對成妃應該也沒好處。”
新帝其實也還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景國公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此時只能如實訴說大概情況。
而慈安太后這時卻突然開口：
“對景國公有什麼好處，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如果這事真的辦成了的話，那對成太妃應該有些好處。
有件事我其實一直都知道。
甚至就連先帝也知情。
只是一直沒說罷了。
六皇子，其實並不是成太妃所生，六皇子的親生母親是蘇美人。”
聽了這話，新帝顯然是頗爲驚訝的，這事他可真的一點不知情。
相比之下，太皇太后則是顯得鎮定的多，這種事她雖然不能說見多了，可是卻真的一點不足爲奇。
不過該問的問題還是得問：
“如果哀家沒有記錯的話，成妃當年不是也懷上了嗎，難道她懷了個死胎，又或者有什麼其他隱情？
還有先帝又爲什麼沒管。
這事雖不算混淆皇室血脈，可也的確很是不妥啊，一個妃子領養美人的孩子，就算她光明正大做。
也沒人會置喙什麼。
既然事都說出來了，你便索性把前因後果都與我們說清楚吧，你不說我晚上都得糾結着睡不着覺。”
“當時成妃入宮三年未有孕。
她孃家和她自己本身都有一些着急，所以通過一些私密手段，偷偷的從宮外弄了些祕方祕藥進宮。
都是一些助孕的祕方。
如此吃了兩個月藥後，成妃就以爲自己懷上了胎兒，不過當時她並沒有打蘇美人孩子的主意，只一心養胎，希望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但是在她懷胎三個月之後。
她便意外發現，她並沒有真的懷上龍胎，她只是因爲藥物原因以及心裏一直想着要懷孕，從而出現了假孕的症狀，表面上看起來是懷孕了，肚子也大了一些，但實際上並沒有懷孕，也生不出什麼孩子。
這麼做顯然是欺君之罪。
同時她也不甘心自己無子。
於是便將主意打向蘇美人，她自己一邊繼續假裝懷孕，一邊派人暗中悄悄照顧蘇美人，確保蘇美人這一胎沒有問題，半年後，恰逢陛下出宮避暑，還有不到半個月就得回宮，而成妃出於擔心事情敗露。
特地在陛下回宮前假裝生產。
還用催產藥給蘇美人催生。
之後便是六皇子出生。
成妃直接派人告訴她，她生下來的是個死胎，並且連屍體都沒有給她看，不過當時的成妃也沒有屍體給蘇美人看，因爲她只是假孕。
以前我還不太清楚蘇美人對此知不知情，可是前幾天的事情，卻已然讓我清晰的意識到，蘇美人應該是知道六皇子是她親生兒子的。
不然不可能那麼護着六皇子。”
說到這，慈安太后頓了一下。
才又繼續說道：
“你們應該有所感覺到，自從十四皇子出生之後，成妃對六皇子的態度變差了許多，不知情的可能會以爲她只是疼愛幼子，對已經快成年的長子嚴苛了些，也是爲他好。
但我卻是知道，她的態度有所變化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六皇子並不是她親生的，而十四皇子的確是她親生的，親生與非親生之間。
態度有區別很正常。
前段時間，就是先帝剛剛去世時，成妃想要偷偷對六皇子下手。
不過都被蘇美人竭力攔住。
當然，我也有幫忙，畢竟如果這時候宮裏鬧出些醜聞的話，着實也不是好事，不過我幫忙的時候忘了替蘇美人遮掩一番，所以蘇美人的行爲很快就被成妃發現，之後景國公突然要求所有無子妃嬪即刻殉葬，我也不知是不是與這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