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冰球比賽球員穿專用的充氣戰服,大孩子摔倒有時候還能彈起來。有的人摔在冰面控制不住身體,能直接衝出場外去。
四個大兒子根本不是熱愛冰球這項運動。他們愛看的根本是冰花樣摔跤。
末末靜靜地爬起來,臉貼箱壁站着看了一會。
“唔”表示有點意思。
然後他扶着發育箱壁,慢慢坐倒在水裏,繼續看。
看着看着,他順手啪嘰啪嘰拍水花玩。
蘭澤早就看到末末醒來了。不過暫時不想搭理他。
大家正在看比賽呢。
他這個爸爸兼育幼師已經從檸檬冰茶中汲取了勇氣,拿定了最後的主意:末末命中註定要挨一刀了。
冰球比賽進行的同時,他悄悄地聯繫了蘭花,彙報了他馬要把孩子掏出來的壯舉。
這算啥育幼師同行之間報個備嗎
蘭花大喫一驚,竟然沒等到下班,就立刻回覆了他。
蘭澤回答。
小末末不是鳥類,沒有敲破蛋殼用的硬嘴殼。
蘭澤看了一眼小末末。末末一邊坐着一邊蹬腿,手裏抓着呼吸管在水裏左右搖晃,水面的浪不大。
蘭花爲他鼓勁,不忘提醒一句,
只不過是切個臍帶的小事而已。
呼吸已經沒問題。
只要臍帶斷面切得好,沒有脂肪顆粒順着臍帶血進入新生兒血液循環的話,也不會有進一步的栓塞危險。
另外有小概率可能發生的是,多餘血細胞分解造成的新生兒黃疸。
這在自然分娩的人類嬰兒中十分常見,常見到被稱爲是:“生理性黃疸”。和全人類一直以來作爲“生理性早產兒”的身份,十分般配。
但本世紀的育兒所新生兒,普遍發育超過六百天,即使出現黃疸,症狀也極爲輕微。
蘭澤又看了一眼小末末。
看去,童校大孩子的冰球比賽,或者說是花樣摔跤展示,還挺吸引他的目光。
他坐在水裏,身子一晃一晃的,似乎躍躍欲試。
現在蘭澤懷疑,如果小末末是隻鳥,有鳥類的硬嘴殼,他還真有可能打破發育箱,跳出來,跳到廣闊的天地裏,摔在堅硬的冰面自由出溜。
蘭澤原計劃到春節那幾天,再把小末末取出來。那已經在立春節氣之後,算起來該進入甲申年了。
現在才一月二十三日。節氣剛過大寒。依然是在癸未年。
而且看現在的形勢,他一會哪是要把孩子從發育箱裏取出來。根本是刑滿釋放。發育箱就是關押末末的牢房。
大兒子們還在看冰球場的摔跤表演。他起來到發育箱跟前,末末擡頭看了爸爸一眼,繼續興致勃勃地看比賽。
蘭澤把剩下三十釐米的存水全放了出來,並且停止了發育箱的恆溫加熱。
溫暖的存水排空之後,末末有可能感覺到冷。
冷就對了。
不冷怎麼穿衣服呢
先晾他一會兒。正好趁這一會功夫,發育箱積水排空,冰球比賽結束,末末感受一下逐漸變冷的環境。
末末很快發現水面再次下降。
而且這次的下降竟然沒有停止的時候。很快他的胸口,肚子,大腿整個身體都露出了水面。
末末穩穩地坐在箱底。注意力被迫從冰球比賽拉回到自己身邊,奇怪地四處張望。
現在他是坐在一攤積水面。
他伸手拍了一下積水。
“啪”
積水濺起了水花,少得可憐。
末末扶着箱壁站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箱壁,轉身又蹲了下來,避開堆積的臍帶和呼吸管,繼續拍向積水。
蘭澤第一次發現小末末掌握了蹲的技能。雙腿蜷起的動作,泡在水裏長大的末末很熟練。
他一邊蹲着一邊拍水,底盤不大穩當。“嗵”地一聲悶響,摔了個四腳朝天。
沒有水體做緩衝,但是臍帶把他拉住了。沒有把腦袋磕在了箱壁。
蘭澤正在慶幸,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肚子的臍帶呢
紅綠相間的臍帶保護套靜靜盤繞在箱底。所以,臍帶呢
小末末一骨碌,在發育箱裏爬了起來。
四個大兒子也聽到了發育箱裏傳出的響動,冰球比賽已經在清場,他們立刻圍了過來。
小末末的臉漲的通紅,喉嚨裏突然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斷斷續續的。他好像哭了。
他的肚子在淌血,毒蛇一樣的臍帶保護套靜靜躺在箱底,端口還在冒血,像條被砍了腦袋的死蛇。
末末雖然沒有嗑着腦袋,卻一腳踹在了自己的臍帶。
箱體裏面,可能有點溼滑。可以輕鬆支撐十來斤體重的一條腿的力量,再加摔倒時的體重各種力量失去了水體的緩衝,奇怪的合力毫無保留地變成了針對臍帶的拉扯力。
末末大概實現了人生第一次滑行,並且成功幹掉了自己的臍帶。
“臥槽”張荷發出一聲驚呼。
聽到她的聲音,蘭澤才意識到孩子媽也在現場。
“大姐,急救包紗布,碘伏”
張荷立刻打開房間裏的急救包。
幸虧蘭澤對自己電刀剪臍帶的技術不自信,急救包就擺在了發育箱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