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各路軍主全都立於校場之上,望着眼前魏軍屍體,人人面色陰沉。出師不利兩軍未曾正式交戰,聯軍中攻擊性最強也最不怕死的魏軍全軍覆沒,魏侯世子亦沒於亂軍之中,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個不小的打擊。更爲重要的一點,魏驃等人的死也標誌着這場戰爭將會比想象得更加酷烈,大家的日子只怕都不會好過。
雖然燕國發出了召集令,但是南曜諸國實際上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距離天命家族統治南曜大陸,已經過去了幾百個年頭。天命汗哈桑克的兇名更接近於傳說而非真實,在大多數人心裏,所謂神狸的兇殘野蠻就如同神話故事裏的妖魔鬼怪一樣遙不可及,反倒是燕國的暴虐強勢近在咫尺。平心而論,對南曜諸國來說,劉威揚執掌的燕國和遠在天邊的神狸對比,或許燕國更混帳威脅性也更大。這次燕國召集諸國聯軍前來,各國基於國力對比以及上古盟約不得不來,但是心裏未嘗沒有看笑話的心思。
哪怕是帶兵軍官也想着敷衍搪塞,在城牆後開弓放箭丟石頭糊弄過去就好,沙場角逐野戰爭鋒這種事還是交給燕軍自己負責就好。可是如今魏驃戰死飛龍軍全軍覆沒,這個念頭肯定要落空。劉威揚不管是爲了自己的面子還是爲了給魏侯交待,都會命令全軍出關野戰,誰也別想偷懶。再說,不管魏人怎麼混帳,終究都是南曜人,眼看着他們的死狀難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所有死者都被砍去頭顱這點,即便是作爲對手,也未免過分。
在南曜的戰爭中,向來都有規則可言。比如對貴人基本不殺,而是留下作爲談判籌碼或是勒索贖金。對於戰死者,也會盡量給予尊重,如非必要不會刻意去損壞屍體。不管是殺死魏侯世子還是砍死人腦袋,都已經超出兩軍正常交戰的限度。通常而言,這種行爲代表着雙方關係勢同水火不死不休,彼此都不會保留對方的俘虜,也不會對對手手下留情。聯軍裏每一名成員落入神狸人手裏,都是死路一條。哪怕是爲了自己活下去,也得拿出全部本事捨命相鬥。
原本志在敷衍的聯軍,被迫進入死鬥,衆人的心思都覺得沉重。校場上氣氛壓抑,倒是與眼前情形極爲符合。
劉威揚面沉似水,朗聲道:“魏世子無令出兵,以致兵敗身死,足爲衆人之戒今後若再有不遵軍令,貪功冒進者,就先想想魏世子的下場不過不管魏驃有何錯處都是我南曜之人,更是我南曜聯軍之一,豈容胡虜殺戮此仇不報,朕有何面目去見魏侯朕在此發誓,此番必要掃滅神狸,以萬千胡虜血肉祭奠魏驃在天之靈如違此誓,天人共戮”
他說話間抽出一支鵰翎箭用力一折,將箭桿從中折斷。三軍長兵擊地,口內齊聲呼喝:“報仇報仇”
此言一出,軍將又是一驚。本以爲劉威揚御駕親征只是做個樣子,自己坐鎮界牌關總督全局,安排下面軍將臨陣交鋒也就是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要跑到前線親冒矢石乃至那龍吼巨炮去和神狸人拼命,不論其日常爲人如何,單就這份膽量而言,南曜各國帝王中實無一人能與其相比。
皇帝親臨戰場對於士兵而言,確實是一種巨大的激勵。聯軍大隊人馬得知這個消息後,全都變得興奮起來。原本衆人心氣不一各有心思,可是此時此刻卻是都想着找到神狸予以迎頭痛擊。伴隨着界牌關等幾處關卡城門大開,浩浩蕩蕩的聯軍自城內殺出,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前方猛撲而去。
山谷之中,帳篷之內。
多狸聽着部下的彙報,臉上不動聲色。等到斥候離開後,神狸指着面前沙盤對託婭道:“一切如我等所料,南曜人馬果然放棄了邊牆出城野戰。接下來,只要把這支人馬喫掉,整個南曜就是我們囊中之物。若是能砍下劉威揚的首級,就更好不過。”
託婭也興奮得滿面通紅,畢竟莫日根就是死在天水塞大戰中。能殺掉劉威揚或是全滅南曜軍,也算是給莫日根報仇。再說墨門的人就在聯軍之中,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次若是長生天保佑把墨門斬盡殺絕,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不過她還是保留了幾分理性,望着沙盤問道:“聯軍兵馬衆多士氣正旺,只怕不宜硬撼鋒芒。再說墨門的人神出鬼沒,往往攻我所不備,實在讓人防不勝防,大巫不可不察。”
多狸點頭道:“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我們有龍吼巨炮在手,就是最大的王牌。不但可以讓他們放棄邊牆,更可以讓他們必須在我們選擇的戰場交手。現如今聯軍這匹野馬被我們套上了繮繩,往哪裏走都是我們說了算,它的性子再野又有何用你放心吧,這次肯定能打一個漂亮的勝仗給阿爸看。”
說到這裏,多狸的眉頭又微微皺起,問託婭道:“後面還是沒有信鴿送來”
託婭搖搖頭,隨後又安撫多狸:“大巫如今身體已復,草原又有一個萬人隊留守,更有十幾位老巫師坐鎮,縱然是楊烈帶領墨門武者精銳偷襲,都足以應付一陣。不至於有什麼意外。”
多狸道:“但願如此。但是我還是不能放心,尤其前次的信使也沒有回來,這未免太奇怪了。你再安排人回去看看,不管如何都務必回報。”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