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爲那古城本是空虛,無人居住。
卻不知爲何傳來一陣笛音。
不過是些許鬼魂在牽引着生人,讓他們來到此地。
這是少女給出的答案,與那位守仁道長的大致相同。
只是在臨近那古城時,反倒心中不再有懼怕的情緒。
身前有少女帶路,而面前少女還需要自己,自然不會在此時將他特異帶到死地。
臨近古城,城牆的輪廓也變得清晰可見。
但那城門上一塊牌匾字跡模糊。
應該是這座城的名字。
來……這座城的名字叫什麼?
遍尋古籍,方士也曾瞭解過陳國曆史,卻從未想到有哪座城池是與之相對應。
“這裏是鄴州。”
“鄴州?”
心中的問題似乎早已被面前少女看清。
白的話語將方士心中思緒牽引着,卻依舊未曾回想起來有哪個地方曾經被叫做鄴州。
能在陳國以“州”命名的城,自然不可能是簡單的邊境城池。
只是縱覽陳國地界,卻未曾有過那段屬於它的歷史。
“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罷了。”白輕嘆,似乎也勾起了她的部分回憶,雖然看不見她的正臉,但方士依舊從她的生硬中聽出一絲哀傷,隱約有懷念之意,“此地的確是戰場,曾經陳國邊界的國家也是不計其數,直到某一年陳國出了一位將軍,竟是直接將邊境橫推了千萬裏。”
“原來如此……”
方士頷首。
這是他所不知道的歷史,甚至那位大將軍是何人也無從考究。
史書中也不過記載了陳國有多寬廣,以及在邊界時常出現的夷族摩擦。
方士對那些並不感興趣,也便沒有深究。
“不過白姑娘怎的對那些事情那麼瞭解,此處曾經來過嗎?到底……方士還想問一句,白姑娘今年究竟多大……”
話音未落,卻是再也不出一句。
一股詭異的力量席捲全身,讓他動彈不得。
方士眼中露出驚恐之意。
而面前少女已經轉身,一雙眸子裏帶着戲虐般的笑容。
“方兄還是莫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多做計較纔是,心禍從口出。”
“唔……”
方士有意道歉,但那股力量還是未曾退散。
少女也沒有放過方士的打算,雖然已經能讓他動彈了,嘴巴卻也就張不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只是方士的樣子卻顯得分外怪異。
不斷用兩隻手掰着嘴脣,想要將自己的嘴巴張開。
可惜那張臉上都露出了紅色血痕,都未能成功。
無奈,只好放棄瞭如此打算。
笛聲漸漸地變得模糊。
隨着靠近那古城,眼前景物反倒是清晰了許多。
甚至可以看見破落的城牆上插着旗幟。
那是黑色的旗幟,上面還烙印着紅色的四爪長龍。
這是隻有陳國帝都,上京裏軍隊才允許使用的旗幟,卻沒想到出現在了這裏。
上面還能看見裂口,也不知過去經歷了多少征戰。
“當年那位將軍便在此地退守,也不知那時候陳國的君主發了什麼瘋,竟是直接將前線將領給換了,若非如此……今日陳國地界怕是要再往南延伸許多,就連那片衡山都是陳國境內之物,又如何變作此時國境!”
出這些話的時候,白語氣顯得有些落寞。
也不知過去她經歷了什麼。
地面上兩人腳印漸漸地被大雪埋沒,時不時地踩在一些殘損金鐵之上。
起初方士心中驚懼,但如今卻也見怪不怪了。
面前便是一座鬼城,此處曾經也是戰場。
就算還有從前留下來的刀劍碎片,也沒什麼大不了。
地面上的殘劍被方士撿起,迅速化作碎屑散落。
就彷彿唯有落在地上,才能讓它們永恆存在下去。
“此處本來也不是荒原,鄴州在陳國邊境外移後,也有一段年歲成爲陳國帝都,不過你們凡人的想法,有時候還真叫人摸不着頭腦,好好的怎就搬走了呢……”
“那邊本來還有一棵楊樹,樹下還擺着茶水攤,現在連樹都沒了……”
“還有那裏……”
少女得很平靜。
但方士卻覺得越發哀傷了。
甚至都覺得面前的少女不再如心中想象的那般可怕。
妖邪又如何?
他竟也生出如此想法。
就算活了那麼多歲月,如今站在這裏了依舊是那個姑娘。
許久未曾來到此處,見到的每一景,都是一段回憶。
看着曾經的事物變作如此荒涼,在少女的眼裏……或許已經習慣了吧。
“白姑娘……”方士張口欲言,卻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可以開口話,“其實……”
剛打算安慰幾句,卻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聲驚異的叫喊。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個穿着藍衫白袍的中年人。
正是早先離開的守仁道長。
守仁道長似乎已經在此處等候了多時,見到方士的時候臉上難免露出笑容,但笑容在順便看見方士前面走着的少女的時候,便驀地一僵。
“兄弟你怎的來了此處,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不過是一座鬼城而已,瞧把你急的!”
白隨之譏諷一聲,卻是有些懊惱地踩着地上的雪。
嘆了一口氣。
“本想些過去的事情調節一下氣氛,如今卻全被你搞砸了,當真是晦氣!”
原來方纔的話都是調節氣氛嗎?
方士卻是有種莫名的感覺。
莫非少女先前流露出來的感情不過是做戲?
正如此思量着,卻聽那守仁道長又是一聲低喝。
“青山後裔,雖你們不在我等修道之人誅殺的行列之內,也請不要做出如此危險舉動……”守仁道長轉而冷眼對着少女,背後一把長劍震顫,發出劍鳴,“將一介凡人帶到此地,莫非是尋死不成!”
場面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凌冽的氣息肆虐,身爲凡人的方士一時間覺得自己站在這裏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