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第一眼看到他們時候脫口而出的話語。
“你們沒死!”
“怎麼,這位大姐爲何如此說?”
“這……這個……客官莫要放在心上,只是一時間口誤,畢竟客官昨天可是一整天不見了蹤影……還以爲擅自進山遭遇不測……”那女子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顯然對剛纔的失言有些愧怍,但那目光閃躲之下,讓方士心中疑慮更甚。
他上前一步,冷聲道。
“不知大姐可有事情?看大姐面容憔悴,似乎是身體不好?”
“沒!沒有的事,二位客官既然已經平安回來了,自然是可喜可賀……那個,早些去休息,我去給二位準備一些小食……”
“不必,我們今日便要離開。”方士卻打斷了對方說話。
今日便要離開。
這是早就已經定好了的事情。
雖說面前這女子的態度讓人心中有些不適。
但既然是馬上要離開了,自然也不用去顧忌其中原因。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
只是方士話音剛落,卻聽不遠處一陣茶碗崩碎的生意。
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便見一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目光呆滯地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邊。
在他的腳邊正有一茶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方士眉頭微皺,卻是輕咳一聲,向着那女子抱拳。
“還請大姐去與掌櫃說一聲,在下先去整理行裝。”
“那我還有些事,到時候在車上等着方兄。”
身後的少女晃了晃手中包裹着的東西。
好在如今已經沒有什麼異變,也不再有血淌下來。
就算包裹着一人首級,尋常人應當也看不出來纔是。
但也不知是爲何,方士面前那女子面色瞬間變得煞白。
方士也只道她是真的身體不適,便沒有多做管教。
小白要去將手中之物換取一些機緣。
雖說方士至今不知她是如何聯繫上那些修仙門派,但小白應當自有她的辦法。
也就沒有過問。
兩人分開後不多時,方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但那隻手還未觸碰門戶,卻聽聞其中有人聲。
裏面竟是有人!
恐遭了竊賊。
方士眉頭緊皺。
以他如今身手,區區凡人小賊自然是不在話下。
便輕輕將木門打開,往裏邊眺望。
卻因爲開門聲驚動了裏面的人。
讓方士詫異的是,其中並不是竊賊,反倒是一個大腹便便的老人,正坐在桌前嗑着瓜子。
“什麼人!”裏面老人怒喝一聲,“那少年,尋某家何事?”
“老先生多有打攪,不過此處應當是在下住處……”
方士下意識地降低姿態,輕聲說道。
此處應該是他的住所沒錯,但不知何時卻是又有了他人,而那老人卻是怡然自得,見到方士也沒有慌張的跡象。
只是方士話還未說完,卻聽那老人又是一聲怒喝。
“荒唐,此處某家昨日便已經入住,何曾變作少年的地方了,怕是你認錯了門,還不速速退去!”
“應是在下認錯,多有叨擾。”
方士雖心中不愉,但臉上笑容不減。
合上門。
再想着方纔所見,心中已有了個大概。
便冷哼一聲,加快腳步朝着客棧正堂行進。
正走到半路,卻覺身後一陣寒氣襲來。
便迅速閃身後仰。
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卻是已經站着兩個蒙面黑衣人,正手持長刀朝着方士襲來。
兩人功夫不到家,也不過空有一身蠻力。
方士也便躲過其中一人攻勢,順便手一提,奪過了那人手中的長刀。
又猛地朝着另一人後輩踹了一腳,將那人踹到了地上,捂着腰嚎個不停。
方士皺眉,手中長刀便順勢朝着地上那人砍去,但刀勢纔剛到一半,卻被他硬生生止住。
心裏不由得嘆氣。
見着最開始被他奪了武器的黑衣人折身要跑,便提刀架在他脖子上。
“當今的那位君主賢明,但未免太過溫柔了一些。”方士口中話語冰冷,“只要一朝是賊,這一生都改不了賊性子,你們未免太讓我失望了。”
“小子,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卻是被他踢倒在地上的那人,雖然頗爲萎靡,但口中話語不失尖銳。
方士只是搖頭,隨即輕語。
“過去的我或許當真回不去,但現在……我若想走,你們又有誰攔得住我?”
這句話自然是真的。
就算以方士的實力無法做到全身而退,但有了小白的助力,又豈是這小小村子能困得住。
覺察到其中事有蹊蹺,方士也便沒有繼續與兩人糾纏。
如今方士狀況還未曾被這村中人知曉,自然不便張揚。
待來到原本停着馬車之處,卻只見到了小白的身影。
她手裏已經沒了那包裹,顯然是事情做的很順利。
正如心中預料的那般,兩人的馬車已經消失。
“方兄接下來打算如何?那馬車若是不出所料是尋不回來了,早已被人拆掉。”小白並沒有因爲少了代步的工具而沮喪,反倒是饒有興致地將目光落在方士身上,正如她之前所說,她就是爲了看方士是如何反應的,就如看故事一般。
“好歹那匹馬……”方士略有不甘地說着,卻只剛說到一半,便聽少女的話繼續。
“儘管隔了一堵牆,但好歹還是聞到一家人家家裏煮着馬肉,方兄可要去討要一碗?”
“該死……”方士心中惱火,但同時也無可奈何,兩人如今所有的包裹都在馬車上,如今已經變得一貧如洗,“這裏可是陳國管轄,此處也不過是區區一介村莊,怎麼敢如此做,就不怕朝堂怪罪下來嗎?”
“方兄只知自己走捷徑,倒是要讓外人奉公守法起來了?”少女臉上笑容不減。
此言卻讓方士不禁面頰通紅。
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
最終兩人還是放棄再尋一件代步的工具,打算先徒步走一段時間。
少女對於方士的決定並沒有一點異議。
“過去我也徒步穿行山間,倒是方兄體力不知是否可行?”
“小白道友切莫小瞧我。”方士輕笑。
兩人渾身裹得嚴實,走在路上也未曾引起什麼騷動。
只是這村子裏卻也是開始戒備起來,甚至出現一些手裏提着刀的壯漢四處巡視。
稍有陌生人出現便會遭到盤查詢問。
一時間風聲鶴唳,倒也路上少了許多人。
最後還是小白以幻術將兩人身形掩蓋。
“方兄還不走?”身側傳來少女的聲音。
方士只是搖頭,未曾應答。
四周戾氣重。
倒是看得滲人。
也不知今日有方士這件小事之後,此處會不會再次變作山匪之地。
只是如今方士心中一腔怒火未曾尋到地方發泄。
也便將這些無視了。
甚至沒有直接離開,反倒是在村中閒逛了一陣。
最終站在一口井水處。
這裏不是村中唯一有井水的地方。
但卻是被謠言傳得最玄乎的地方。
傳說此處井水有靈,護佑村中萬年不曾被天火侵蝕。
起初引來一些看客駐足,便有一杯水千兩金的天價。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來了。
方士坐在井邊,卻是輕笑着。
“這地方的百姓倒也會賺錢。”
“方兄心裏就沒點怨懟?”小白臉上笑容不減,剛纔的事情已經被她盡數知曉,“方兄只是普通的修道者,殺幾個人又不會有什麼事情。”
“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方士輕笑,往衣襟裏摸索一陣,卻是取出一件白色的利器。
是一根骨刺,也不知是何種動物口中落下的。
那麼大一根倒也是神異。
便趁着沒人注意,將那骨刺丟到了井水中。
隨着一聲水花響動,便徑自起身離開,同時朝着少女擺手。
“我們走吧。”
“剛纔的事情別以爲我沒看見,方兄能否解釋一下……那東西是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過去與我有些淵源,如今不再需要,便丟棄此處,小白姑娘莫要過問。”
“你就真的不生氣嗎,要是我絕對以幻術封禁此處七日,讓他們在夢裏經受世間疾苦,方兄——”
日漸中移,卻是兩人走遠。
一如最初來時那般,沒有人察覺到兩人身影。
直到完全消失在山道盡處……
“……雖覺得方兄剛纔似乎是做了什麼事情,不過還是想問一聲。”小白緊跟在方士身後,嬉笑着臉,“若方兄以一時不快殺了這村中之人,可有內疚?”
“在下未曾下殺手,何來內疚?”方士只是淡然說着,雖說如今心中也有一些後悔,但也很快地被擯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又何來的機會去後悔,“更何況這病藥石可醫,給了他們機會。”
“方兄此言何意?”
“沒什麼,小白道友還是快些趕路罷。”
“方兄接下來去哪裏?”
“上京……若是還有命到那裏的話。”
“怎的覺得方兄並不着急尋到續命之物?”
“那一定是錯覺,小白道友的錯覺。”
……
(業火焚靈舊墟·終)